“永宁。”他说，“每月朔日、望日，进宫给贵妃请安。”</p>
永宁公主平静地接受这条件：“是。”</p>
皇帝又道：“大姐也很苦，宫中寂寞，我希望她能有人陪伴，望你体谅。”</p>
当年河西之乱，李珍珍作为李铭唯一遗留于世的骨血，李固断然是不能让她再与别人生出儿子来的，只能自己娶了她。</p>
而今河西早被李固牢牢掌在手心，但名分早定，人人皆知道李珍珍是他明媒正娶的人。李珍珍便也只能一辈子顶着这身份活下去了。</p>
当皇帝的人看自己的后宫，或者哪怕普通的男人看自己的后院，总是都套着一层朦胧的光，模糊美化了一切。</p>
李珍珍想要的才不是陪伴。</p>
但人不可能不付出就平白获得好处，比起她得到的承诺，需要付出的代价几可以不计了。谢玉璋再次福身：“是。”</p>
从宫里出来回到公主府，林斐、晚秀、月香都在，谢玉璋看到她们就开心起来。</p>
“果然离得近吧，说来就能来。”她道。</p>
林斐问：“怎么进宫谢恩这么晚才回来。”</p>
谢玉璋道：“还去跟贵妃请安了，被留了饭。”</p>
换了家常衣服，几个女郎坐下说话。</p>
“我们当家的还是想出去搏一搏。”月香说。</p>
谢玉璋问：“王忠呢？”</p>
晚秀道：“我们家的也想去试试。”</p>
这些男人原本窝窝囊囊的，在草原上摔摔打打的，竟也磨炼出来了。</p>
谢玉璋叹道：“草原上走一遭，大家都不一样了。”</p>
四女回想从前和亲路上众人模样，再想眼前，都感慨。</p>
谢玉璋又问她们：“什么时候回家看看？”</p>
当年和亲陪嫁之人，各行匠人多是拖家带口的一家子。卫士里却有许多单身汉，都从战时例，自有兄弟的人家抽丁。王忠李勇，都是家里有兄弟的人，一走八年，也不知道父母高堂还在不在了。</p>
晚秀说：“说先安顿完，就回去看看。”</p>
待晚秀和月香回去了，谢玉璋将今日宫里的事都告诉了林斐。</p>
“后患彻底解除了。”她整个瘫在榻上，感叹，“整个肩膀都轻松了。”</p>
林斐好气又好笑。</p>
正说话间，宫里来了人，将昔年李固送给谢玉璋的那柄匕首送了回来，一同送来的，还有宫城出入的腰牌。</p>
林斐道：“嚯。”</p>
有了腰牌，便可自由出入皇城，无须再递牌子等批准了。</p>
谢玉璋将匕首别在腰间，抛着那腰牌道：“以后就是烦，每月两日要去点卯。”</p>
林斐问：“崔、邓二妃品性如何？”</p>
谢玉璋回忆了一下，道：“不熟。”</p>
“那两个都是世家嫡女，很有些气度。没有为难过我。”她一边回忆一边说，“邓淑妃性子冷些，崔贤妃名声极好，她又有大皇子傍身，张芬素来忌惮她。”</p>
林斐道：“邓淑妃不是也有二皇子吗？前世也有吗？”</p>
“也有。但是……”谢玉璋却叹道，“唉。”</p>
林斐便懂了，叹道：“可怜。”</p>
“听说皇帝也因此怜她，对她格外优容。”谢玉璋道，“但听说她性子有些拧了，后来与娘家也闹得生分了。但皇帝长情，对曾经娶作平妻的三个都很好。旁的人都没法比。张芬也只是嘴上挤兑挤兑，并不能真的折辱她们。”</p>
林斐道：“已经变了这么多了，希望二皇子的事也能变。”</p>
谢玉璋道：“是呀，若也能变，也算是我的一点功德呢。希望能。”</p>
她二人与邓婉并不相熟，但也没有利益冲突。这等情况下，同为女子，并不以见到旁的女子不幸为乐。</p>
又说了夏嬷嬷的事。</p>
林斐道：“嬷嬷求仁得仁。”</p>
谢玉璋却没有把李固也要赐她旌表的事告诉她。先说了便没有惊喜了。</p>
李固赐以旌表肯定了当年林斐的行为，旁人若再拿草原的八年说些风言风语，便是打皇帝的脸了。</p>
只说：“明日我去谢家村看看大虎姐姐。”</p>
谢玉璋第二日果然出城。</p>
只才出了城没多久，便听到身后马蹄声。谢玉璋和护卫们在草原待久了，对这种疾驰的马蹄声分外敏感，手都按到腰刀上了。</p>
后面追上来一队骑士，那马术精湛，不输漠北战士。领头一人勒马，笑容灿烂：“哟，永宁殿下！真巧啊！殿下这是要去哪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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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旁人，正是“当面哥俩好，有事自己跑”的邶荣侯李卫风。</p>
今日又不是休沐日，这厮定然是逃班了。</p>
永宁公主含笑道：“我去小螺山兰云寺烧香。”</p>
“哎？哎？”李卫风懵了，“不、不是去谢家村吗？”</p>
永宁公主：“呵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