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青年们冲她们挥舞马鞭，大叫，唱情歌挑逗，甚至在马背上做出惊险的动作吸引她们的注意。女郎们奔驰过去，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p>
紧跟着后面是一队赵国的骑士。比起来，他们就逊色得多了。很多人的骑术甚至比不上领头的几个女郎，更别说奔驰在最前面的宝华汗妃了。</p>
底层出身的步卒们，跟贵人身边的侍女没法比，在过去他们根本摸不到马这种昂贵的交通工具，顶多给大人们牵牵缰绳，刷刷鬃毛。</p>
高地上，阿史那坐在马背上，笑吟吟地望着远处的那片云霞向着自己飘过来。</p>
谢玉璋的马开始减速。她虽然可以做到疾停疾止，侍女们却做不到。她们都开始减速，骑到阿史那跟前的时候，个个脸颊泛着运动后健康的粉红色，青春美丽，赏心悦目。</p>
最美丽的当然是谢玉璋，这许多美人在她身边，都成了陪衬的绿叶。她穿着丝绵大氅，又轻又暖，疾驰的时候衣摆翻飞，看起来便像云霞。</p>
“可汗！”她喊了一声，脸颊粉红，精神抖擞。</p>
阿史那最喜欢看她满满都是青春的模样，笑道：“怎么样？”</p>
谢玉璋眼睛发亮：“这些马太好啦！谢谢可汗！”</p>
阿史那是个说话算数的男人。冬日里他承诺要送给她一批好马，现在便兑现了。</p>
谢玉璋识货，更令他高兴。</p>
有些女人更喜欢美丽的衣裳和闪烁的宝石，谢玉璋却喜欢骏马，比很多草原女儿更像草原人。</p>
阿史那心情很好，用马鞭指了指比侍女们晚到一步的公主护卫们，笑道：“我的马好，你的护卫们却不够好，甚至比不上你的侍女，他们配不上这马。”</p>
以王忠为首的一拨男人，个个听了面红耳赤，满脸羞惭。唯有马建业脸皮厚些，嘿嘿笑着。要不是谢玉璋挡在他和阿史那中间，他都想上前附和一声“可汗说的是”了。</p>
可惜，谢玉璋从来不给他在贵人面前露脸的机会。她年纪虽然小，御下却颇严，至少对马建业是严厉的，到现在马建业在她跟前也不敢造次。</p>
谢玉璋却道：“他们以前都是步卒啊，哪里摸得到马，才都是刚开始学呢，很不错了。”</p>
这话听在诸护卫耳中，真是熨帖。他们都努力挺起胸膛，想让自己看起来配得上公主这称赞，努力不给公主丢脸。</p>
阿史那笑望着谢玉璋。</p>
这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知道怎么收拢人心。她不是个徒有美貌的空心美人。</p>
对于聪明的或者是勇敢的人，不论男女，阿史那都愿意对他们宽容慷慨。</p>
“让你的人好好练。”他鼓励说，“练出个样子来，跟我的人一起出战。</p>
李固说过，只有常战之师，才不会懈怠。</p>
谢玉璋的脸庞都明亮起来，大声道：“您等着，我一定把他们训练出来！”</p>
又道：“那我们去训练啦！我们走！”</p>
说罢，一拨马头，带着她的人疾驰而去。</p>
“哎，哎！”阿史那伸出一只手，眼睁睁看着谢玉璋带着她的侍女和护卫们一起跑掉了。</p>
只留下一股烟尘给他。</p>
“怎么就走了呢！毛毛躁躁的！”他咕哝，“还想跟她一起用饭呢！”</p>
他今天还特意洗了澡，修剪了胡子，用了她给的花露呢，她也没注意到，光注意马了。</p>
本来还想带着她共乘一骑到远处转转打打猎呢……真是，辜负了大好春光！</p>
阿史那郁闷。</p>
比这更让阿史那不开心的是他慢悠悠跟过去之后，却发现谢玉璋和她的侍女们在靶场被一群年轻力壮的贵族青年们环绕着。</p>
这些贵族青年练了马往回走，看到谢玉璋带着她的侍女们在练箭法，也不管这些女郎们射得怎么样，反正射了他们就兴高采烈地大声叫好。</p>
很快就有人手痒，大声道：“哎，你那个姿势不对，我来教你！”</p>
说着便下了马走过来，去接侍女手中的弓箭。</p>
侍女拿眼去看谢玉璋，谢玉璋只是微笑。侍女便松手将弓箭交给了那人。</p>
其余人一看，哪里还按捺得住，纷纷翻鞍下马去指点女郎们。</p>
谢玉璋微微一笑，不花钱的老师，不要白不要。她自箭壶中又抽出一支箭，搭箭，张弓。姿势十分标准。</p>
那箭流星一样，正中靶心。准头是有的，说明她的确是刻苦练习过。只是箭尾颤动的幅度显示出力量比不了他们。这是男女先天的差异，谁也没办法。除非谢玉璋把自己练成个肌肉女汉子。</p>
当然没人想让纤丽的赵公主变成那个样子，草原上最多的就是粗壮如男子的妇人，还看不够吗。青年们大声为谢玉璋喝彩。</p>
只是她的姿势手法已无可指摘，没有让他们出风头教她的余地了，遗憾。</p>
但侍女们也都青春年少，有着中原女子特有的秀美，跟她们在一起也很开心。</p>
有个少年笑问：“宝华汗妃，在我们草原上生活得可还习惯吗？”</p>
谢玉璋白了他一眼，道：“什么叫‘你们草原’？”</p>
青年们哄堂大笑。</p>
“咥力特勒，公主已经是我们的汗妃了！”</p>
“傻瓜，她是我们草原的女人了！”</p>
咥力特勒抓抓后脑勺，憨憨地笑了。</p>
他是乌维和扎达雅丽的长子，比谢玉璋只大一岁，还是个少年。</p>
他和乌维一脉相传，长得极像老阿史那可汗。谢玉璋看着乌维和他，便仿佛看到了老可汗的壮年和少年时代。</p>
“咥力特勒，我听说你还有另外一个妹妹？”谢玉璋问。</p>
“是啊。”咥力特勒笑道，“她去年嫁到我舅舅家去了。”</p>
谢玉璋其实都知道的。扎达雅丽生过好几个孩子，活下来的有三个。长子便是眼前的咥力特勒，比自己年长一岁。一个九岁的小女儿现在还在扎达雅丽身边。</p>
长女咄咄，嫁回了扎达雅丽的娘家也蔑尔部落，嫁给了扎达雅丽兄长的儿子。</p>
这门婚事从她出生便定下来了，扎达雅丽走的和当年乌维的母亲、她的亲姑姑一样的路线——紧密地将阿史那氏和阿史德氏捆绑在一起。</p>
扎达雅丽姓阿史德，阿史德一族与阿史那一族世代联姻，像这样的婚姻关系已经持续了很多代。</p>
咄咄嫁的那个表哥今年二十七，年纪和比咄咄大了十六岁。</p>
咄咄今年十一，她去年出嫁的时候才十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