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珠楼主带着众人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皮星凝朝他们招了招手。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袖,又给了门人一个眼色,示意他们警惕些,这才一步一步朝着江星夷走去。
决仙门杀了烈火城的长老,接下来是要杀他们灭口,还是要漫天要价,甚至有没有可能以秘法拘禁他们,这都不是眼下的玄珠楼能够决定的事情。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不要惹怒对方,在此基础上最大程度的保证门派众人的性命,仅此而已。
能够寄希望的,仅仅是决仙门掌门王鼎的人品和远在周天之外的气运。
走到了江星夷的十步之前,玄珠楼主知道此刻既不能笑,也不能板着脸,不能显得幸灾乐祸,也不能显得奴颜婢膝。
他斟酌了一下,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说道:“咳,多谢决仙门长老的鼎力相助。”
话音出口,他便在心里暗骂自己糊涂,说什么不好,为什么说“鼎力相助”四个字?为什么不懂得避讳王鼎的名字?这不是授人以柄吗?烈火城的金丹长老刚才辱骂了王鼎一句,至今尸骨未寒,那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就看着天空,前车之鉴,怎么自己就这么蠢笨?
江星夷却哈哈一笑,拍手说道:“楼主这句话说得真是绝妙!我是奉了掌门之命前来帮助的,等于说是王鼎师兄出的力,我只是他手中的剑而已。相助你们的,可不正是鼎力吗?妙!妙啊!”
玄珠楼主冷汗直冒,后背湿了一大片,一两句话之间,已是整个人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他陪着笑,道:“也是江长老天赋异禀,震铄古今啊!寻常人岂能见到以一敌四的盛况?”
江星夷把子母归元剑拄在地上,自己重心倾斜,身体斜侧,一脚虚放,看起来无比闲适,笑道:“楼主啊,你上次来给我王鼎师兄送符咒的时候,咱们还是平辈论交,现在干什么这么拘谨?哈哈哈,今天的事情算是我决仙门对你玄珠楼道个歉,上次急着要救自家师叔,不得已才和孟冠宇做了一笔交易,王鼎师兄后来听说你们受难,连着叹了好几口气,茶饭不思,这就命我和师姐来保你们了,他还特意下令,敢伤到玄珠楼的宵小之辈,不论是何方门派,都不能留其性命,这才有了刚才的事情啊。”
他说话夹七夹八,没个正形,皮星凝白了他一眼,上前一步,俏生生的说道:“楼主,我决仙门听说同道有难,出手相助原是义不容辞的,不要听我师弟瞎说。”
玄珠楼主连声称是,心里却想:“这一来一回,我玄珠楼已算是和烈火城结下了生死大仇,决仙门主事的人只有王鼎还算持重,这长老修为虽高,却自负的紧,这样的门派未必保得住我们,我还是得想办法迁到桃花殿附近,才是万全之策。”
皮星凝见他嘴上答应,眼睛却滴溜溜的乱转,心知这位玄珠楼楼主还是信不过决仙门,于是说道:“尽管放心,我们来的时候,掌门已经有了交代,今天的事情一不必遮掩,二只和决仙门有关,贵派去留随意,只不过本派掌门有个小小的建议,希望楼主能听听看。”
完了,果然是有条件的,什么小小的建议,这才是图穷匕见,眼看玄珠楼才出狼群,又入虎口,玄珠楼主不禁生出悲愤之感,他压住火气,沉声道:“贵派对我玄珠楼有救命之恩,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皮星凝摇摇头,道:“说是没有要求,就是真的没有要求,本派掌门说,这烈火城势力绝大,玄珠楼又自保不足,我决仙门能帮得了一次,却未必帮得了第二次,阁下若是舍得自家山门,何不就此远遁北方,背靠着桃花殿这棵大树?他说的清楚,若是阁下有意,我和我的师弟可以立刻护送你们前往桃花殿附近落脚。啊,对了,另外这里是二百万灵石的储物袋,玄珠楼有今日之劫,全是决仙门造成,我们难逃其咎,这些钱略作补偿,权供贵派迁居之用。”
这.......
玄珠楼主完全没料到王鼎如此周到,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眼眶一红,对着皮星凝跪下,重重磕头,道:“王掌门......!我........”
皮星凝不料他有这么重的礼,一时手忙脚乱,江星夷打了个哈哈,道:“楼主,你再跪一会儿,难保烈火城没有追兵杀到,到时候我已经受伤,就只能带着师姐逃之夭夭了。”
这话一出,玄珠楼主才站了起来,赫然道:“让江长老见笑了。”
江星夷哈哈一笑,道:“见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挥手一招,把烈火城四个金丹长老的储物袋收了起来,然后御剑而起,带着玄珠楼众人先回去接了自家的几个弟子,然后笔直朝着桃花殿的方向飞去。
烈火城中,孟冠宇原本正坐在掌门宝座上闭目存息,这是他的旧习,身为城主,他没有自己的房间,更没有自己的床铺,累了就在正殿端坐休息,数百年来没有家人,不近女色,正殿便是他的家。
突然之间,他脸色陡变,摊开手掌,手里正是四枚已经破碎的灵魂玉筒。
“廖弘光.......他们四个竟然.......都死了?!”
孟冠宇眼神冷峻,心里立刻开始想象是谁能一夜之间斩杀四个金丹。
“决仙门?他们倾巢而出也未必有这个本事,廖长老四人经验老到,打不过也完全可以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