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风吹来,亭子里的气氛极为尴尬,蔡灵霏的这句话或多或少的激起了王鼎的怒火,他的脸色转青,众人都不知道这位掌门会如何宣泄怒火。
秦星伦想当个和事老,出面说道:“好了好了,灵霏,你何必拧气?王师弟你也是,一百岁的人了,何必动怒呢?”
王鼎深呼吸了几次,转头看着天色渐渐转阴,庭院里雾气弥漫,就如决仙门的前途一样隐隐绰绰,他心里愈发不自信,道:“不是我动怒。只是.......唉,这雾好大。”
蔡灵霏不依不饶,冷笑道:“是的,天黑路滑,雾深水远,这正是我决仙门眼下的写照。”
王鼎叹了口气,竟然有些垂头丧气,道:“算了,算了,今天散了吧,我自己回去一个人想想。”
即便是皮星剑也不敢触他的霉头,使了个眼色就要和皮星凝、江星夷离开,秦星伦也想拉着蔡灵霏走,没想到蔡灵霏一把甩开,道:“王鼎!”
她直呼掌门名讳,秦星伦只觉得头皮发麻,王鼎转身看着她,没有发火,但是肩膀肌肉紧绷,道:“蔡长老还有什么事?”
蔡灵霏却不说话,转身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回头看着王鼎,露出讥笑。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挑衅,王鼎闭了闭眼,左手已经微微发抖,道:“蔡长老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秦星伦提心吊胆,心里叫苦不迭,不知道自己的爱妻为什么突然几次三番要激怒王鼎,这个师弟平时虽然不生气,但性格狠辣,真做出什么事情,他做大师兄的也难以预料。
王鼎三次忍住怒火,其实已经气得胸口都有些疼了,他正准备离开,蔡灵霏又开口了,声音不大不小,充满讥讽,所有人听到了:“这也算掌门?”
“嘶.......”江星夷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发白,皮星凝素来胆大,这会也吓得手心出汗。
王鼎怒极而笑,霍然转身,道:“蔡师姐,到底想做什么!”
蔡灵霏却看都不看他,转头就走,王鼎终于爆发,冲上前去一把抓住蔡灵霏的肩膀,森然道:“看着我!”
秦星伦和皮星剑双双抢出,秦星伦按住王鼎的手,皮星剑却从另一边按住蔡灵霏的肩膀,道:“蔡长老,对掌门如此不敬,还能走的了吗。”
蔡灵霏这才看着王鼎,一字一句的说道:“掌门,执掌门派之人。你斗志尽失,意志涣散,门派大事竟然只想听我一言?那你别做掌门了,找个传声筒来吧。告诉你,这掌门是我丈夫舍命保来的,他断臂明志,以剑相赠,难道就是想看你这幅样子?你回去看看那柄天一归元剑!”
王鼎叹了口气,对秦星伦说:“大师兄,松手吧,我不会再动武了。今天是我不对。”说完这句话,他再不看别人,使出御剑之术,冲天而起,瞬间返回了门派正殿。
秦星伦怒视蔡灵霏,道:“灵霏,王鼎师弟稍微有些迷茫,你为什么故意惹他发脾气?”
蔡灵霏摇头道:“一统广阳州是何等事情?就靠一个懦夫怎么能办得成?做掌门的人,有一丝一毫的怯懦,这件事都毫无机会。我没有做错。”
她这番和王鼎的争论,其实在场的人都没有看明白,即便是秦星伦和她伉俪情深,也只是隐约猜测:是不是想用激将法?
其实不是这样的,蔡灵霏说的没有错,她只是在实话实说而已。王鼎后来目送孟冠宇夺路而逃,看着祖修璇死于自己剑下,甚至屡次带着决仙门闯过难关,才慢慢领会到蔡灵霏今天这番话的意思。自古以来,做大事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退缩,想做多大的事业,就要有多大的勇气,一旦露怯,就已经不再是栋梁之才了。儒家有仁智勇三大德,勇摆在最后,往往被人忽视,佛家有大雄宝殿,世人也往往只知道殿内的佛像慈悲,说起来实在是可叹。
王鼎静静的站在空无一人的正殿里,在黑暗中发了好久的呆,才突然想来什么一样,一步一步走向掌门宝座。
他缓缓坐下,然后用手细细的摩擦座椅,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右边的那柄象征决仙门掌门权柄的宝剑——天一归元剑。王鼎看着这把剑,伸出右手搭在剑柄上,却迟迟没有勇气握住,他站了起来,用双手终于握住了巨剑,吸了一口气,只用本身的肌肉把宝剑举了起来。
天一归元剑极重,王鼎肌肉颤抖,额头出汗,依然倔强的没有用灵力分担这份压力,他把宝剑高举过头,让这柄剑直直的压住全身,一炷香,两炷香,王鼎终于肌肉颤抖,汗出如浆,他大喝一声,天一归元剑轰然斩下,把面前的浅镌着拱星坪一带山水地理的屏风砍了个稀烂。
他整个人力量一松,不管脏乱,索性趴在天一归元剑旁边,细细用手抚摸剑身,在黑暗中喃喃自语:“这把剑........也太重了。”声音渐渐沙哑,然后哽咽,决仙门的第二十三代掌门一个人在黑暗中舔舐自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