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斜手撑着桌子,朝她的方向微微俯身:“真醉假醉”
何缈克制住转眼珠、摸鼻子等一系列心虚的小表情、小动作,下巴磕着桌子,重重地点头:“真的醉啦。”
陈斜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真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何缈接得还挺快:“那我就是务实呀。”
陈斜盯着她看了好一阵,似乎想要通过她的眼睛看进她心里。何缈本来就心虚,被他这么直白而持久地盯着,后背都要冒汗了。
她刚要说话,陈斜又凑近了一点,鼻尖与她的鼻尖瞬间相差不过咫尺。
他勾了勾唇,声音轻低,带着蛊惑:“你跟我撒什么娇”
何缈眨了眨眼。
陈斜已经直起身,转身下蹲:“上来。”
何缈愣了一下。
蹲着的人已经没耐心了:“上不上”
何缈二话不说把手搭上他的肩,整个人伏了上去:“上来啦。”
陈斜反手勾住她两边的膝盖窝,轻轻松松直起身,微微侧了点头:“买单没有”
“买了。”
陈斜轻笑了声:“不说啦了”
何缈从善如流:“买啦。”
餐馆里热热闹闹,桌桌爆满,在今天这么个日子,当属小情侣最多。男朋友背着女朋友这种腻歪场景,在这种氛围下,相对也就没那么吸睛了。
这一带出租车多,用不着提前叫车。
出了餐馆后,陈斜背着她就往前面方便等车的站台走。
何缈叫了他一声:“陈斜。”
他又是冷冷淡淡的一个字:“说。”
何缈也不在意,无耻地提着要求:“不想这么快坐车,你背着我走会儿吧,我想你背我。”
陈斜破天荒地没有讽刺她,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背着她,直直地顺着人行道往前走。
大街上嘈杂喧哗,接纳着他们气息喷吐的这一方空气却安静了下来。
何缈作为一个“酒鬼”,自然不会任由安静持续蔓延。她把头埋在陈斜的脖子里,像小狗似的嗅了嗅,发出由衷的喟叹:“陈斜,你好香啊。”
她接着问:“你喷香水了吗”
陈
斜“嗯”了声。
“像雪松的味道一样。”何缈的脑袋在他的脖颈间拱啊拱的,“真的好好闻啊。”
“安分点,别老乱动。”陈斜警告地说了声。
何缈“唔”了声,然后圈紧了陈斜的脖子,脑袋往深里埋:“我都不知道你现在会喷香水了。”
“怎么有意见”
“没有。”她的声音一下子就变沮丧了,“我后悔了,我好后悔,我缺席了你好多年的生活,如果我当初不那么偏执就好了。”
陈斜没搭她的腔。
她自顾自地说着:“你暂时不接受我没关系,只要你还没有交新的女朋友,只要你觉得我的追求对你来说不是一种令你厌恶的打扰,那我愿意每天给你买花,每天跟你说一遍我喜欢你。
“喜欢过去那个衣服带着洗衣粉味道的你,也喜欢现在会喷香水的你。”
她顿了顿,又添一句:“喜欢你一身校服穿得落拓不羁,也喜欢你警服加身笔挺正气。”
陈斜侧了侧头:“背诗呢”
“嗯,情诗。”何缈说得一本正经。
陈斜:“”
“陈斜。”她贴着他的耳朵边,声音又轻又低地继续说着,“我再也不要计较了,也不会再跟自己过不去了。我会爱你现在的样子,是警察也好,不是警察也罢,我都爱你。”
陈斜一声不吭的,何缈也不知道这番自我剖白他有没有听进去,但她是说得走心了,这一走心,眼泪就没忍住,串儿似的往下掉。
一颗颗地都砸到了陈斜的脖子上,又顺着脖子往下淌,最终没进他的t恤领口里。
陈斜背着她默然无声地原地站了几秒钟,然后把她放了下来,动作很轻。
何缈脚一落地,就垂着脑袋抹眼泪去了。
陈斜垂眼打量着她泪眼婆娑的脸,开口时,语气辨不出喜怒:“装醉就装得彻底一点儿,这么清醒给谁看呢”
何缈刚想嘀咕一句“你既然都看出来了那刚才怎么不揭穿呢”,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脸颊处指尖温热带薄茧的触感直接把她卡在嗓子眼里的话倒逼了回去。
“胃好了现
在连酒都敢喝了”和刚才那句相比,这句话语气柔和些许。
他声音一软下来,何缈鼻尖酸得更厉害,眼睛就跟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泪水哗啦啦往下淌。
“胃胃好了,而且而且我也没没多喝。”她直接给哭抽抽了,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
陈斜抬起两只手,拇指在她脸颊上揩着:“这些年长本事儿了,装醉耍赖、撒娇,还哭鼻子,样样都是绝招,谁教的”
“没人教。”
陈斜挑了挑眉:“也是,我们何学霸自学就能成才。”
“我没想哭。”何缈恨自己不争气,“我还怕你又说我矫情。”
陈斜:“你可不就是矫情。”
何缈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垂着头,收拾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