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向茄摇了摇头:“他们不在这里。”
骆加礼动作停了停,看向茄,似乎明白了什么,问:“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我现在寄住在别人家。”说完这话之后,像是为了躲避与他的对视,向茄低头吃着东西。
骆加礼没有再问了。
两人相对无言地继续吃着。
吃完饭以后没多逗留,向茄跟着骆加礼到了最近的公交站牌,上了25路公交车。
她认得这班车,是去往六院的。
骆加礼抬脚迈上车,向茄也跟着走了上去,钱还没从书包里拿出来,便看见前面的男人帮她的刷掉了。
这一站就上来他们两人,车上座无虚席。
向茄人刚往里面走了几步,前面骆加礼停了下来,转过身对她指了指最后排剩下的那个空位,示意她坐去那里。
车子已经开动,向茄朝后面走去,极力保持着身体平衡,在最后排落了座。
刚一坐下,看见骆加礼长手长脚地立在前面,拉着吊环扶手,整个人就随便往哪儿一站都是非常醒目的存在。
而此刻,这个相当醒目耀眼的男人正侧着头看向她,像是怕突然的急刹车令走去座位的她栽倒。
向茄朝骆加礼弯了弯唇,余光扫过,发现周围不少人正看过来,目光暧昧探究,大概都误以为她和他是情侣关系。
向茄假装没注意到那一道道探究的目光,抿着唇,下意识地,偷偷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
她将脸别向窗外,去看外面的风景,可心里分明藏着几分隐秘的欢喜。
到某个站,下去一大半人。
前面有人落座,是骆加礼,歪靠着椅背,因为旁边都是空座,他坐姿随意,长腿抻在过道口,低头给谁发着短信。
向茄注
意到,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打字速度比她快得多。
是最新款的触屏手机。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跳出来冗杂的信息,第一次偶遇桃子,药店门口,他跟李陌的聊天。
礼哥打哪儿来,我们谁都不知道,店里几个都知根知底的,就他最神秘。
刚来那会儿,除了师父,就跟小瞳熟,好像听说,他来新泽,第一个认识的就是小瞳。
一个人要与另一个人有交集,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可想进入他的世界,乃至他心里,得多难啊。
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沮丧涌上心头,向茄用力掐了掐手指,转头看向窗外一排排绿意盎然的行道树。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就被飞入眼底的绿意治愈了。
她轻轻弯了弯唇角。
对自己说,没关系啊,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再久再难,她都可以努力,都可以等的啊。
正胡思乱想间,下一站到了。
果不出意料,确实是六院。
看得出来骆加礼是提前做过功课的,不仅知道耳科要来六院,还约了很难挂到号的专家门诊。
向茄做了一系列的检查,进行配置。
和上次一样,依旧是先选择价位。
她挑了最便宜的,颜色和上次那副差不多。
转头看骆加礼,咨询他的意见。
骆加礼垂着眼沉吟,指着另外一栏,问医生:“这是最好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骆加礼眼睛都不眨定下来:“要这个。”
向茄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上次萧岚给买的那副,要两万多。
她没想到他这么大手笔,直接定了这款最贵的。本来只是想买一个相同颜色的,看上去差不多能糊弄过萧岚眼睛就行。
向茄强调:“效果都差不多的。”
医生纠正她:“几千块跟几万块,效果肯定差很多的,几万的助听器是你几千块不能比的。”
骆加礼清楚她在担心什么,轻淡却坚定的说:“听我的,买这个。”
配完了助听器拿在手里,向茄觉得沉甸甸的。
走出办公室,骆加礼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停下了脚步,与她说道:“跟你挨的那
一棍子比起来,这不算什么。”
向茄不再说话,低头轻抿嘴唇,继续走着路。
手指紧紧攥着袋绳,在指肚上勒出一道痕迹。
她心里明白,骆加礼做这些,以及他所展现出来的关怀和体贴,完全是出于对那件事的亏欠和抱歉。
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可她想要的,远不止这个。
远远不止这个。
一路无言,一直到公交站。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低气压,以为她是因为买的太贵而闹情绪。
有点好笑,别看她看着早熟,到底不过还是孩子心性,倒是善良,也质朴勤俭,确实与那些整日围着他转的女生不太一样,心里一软,说道:“下个礼拜要搬店。”
“搬店搬去哪儿”向茄果然被带离了刚才的情绪,眨着一双黑白澄澈的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文西路上。”
文西路
见向茄一脸茫然,骆加礼说道:“我要去新店,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向茄想这也好,省得到时候去找不到路。
还是25路车,比来的时候空了不少,挑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刚一落座,目光很自然地寻找着骆加礼。
一转头,看见他坐在隔了一个走道的旁边座位。
正扭头看窗外的风景,不带情绪的侧脸看上去有点冷。
怕他注意到自己在看他,向茄收回了视线。
一下午都没有看过手机,qq群里有几条信息。
这个群只有三个人:柳丁楠、赵馨琪和向茄。
向茄很少在群里说话,平常都是赵馨琪和柳丁楠聊的多,尤其是这段时间,两人估计都闲着,常常斗嘴,向茄懒得加入其中,草草扫完收起了手机。
趁着坐车的时候闭上眼睛休憩了片刻,听到报站之后,像是脑袋中随时设置了闹钟,向茄睁开眼睛,睡意朦胧的,头脑昏昏沉沉地站起身,又困又倦,勉强站定。
车子还没停稳,一个急刹,她人纤瘦,脚下虚浮,因惯性整个人往前冲出去,眼看着就不受控制摔到地上去了,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用力拉住她的胳膊,生生地将人拽拉回去。
向茄没有着力点,借着那
人的力道,整个身体的重心都往他身上栽过去,混乱之中跌进对方怀里。
空气仿佛静止,向茄感觉到背后坚硬炙热的胸膛。
不知是不是错觉,面前的男人似乎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
他躬着身,一只手依旧用力拉着向茄,左手手臂穿过她头顶扶在窗户的栏杆上。
她认得这只手,修长有力,泛着病态的惨白。
忽然感觉后脑勺的神经在突突的跳不止,刚刚跌进他怀里刹那,她清楚的感觉到了,有两片温热柔软的触感贴过脖颈后侧。
这时才意识到,那好像是他的嘴唇。
后知后觉的,脖子后面灼烫起来,心口突突跳不停。
随着车停下,骆加礼松开了向茄,待她站稳以后,低沉的嗓音漾在耳边,“没事吧”
向茄徐徐转过头,仰视角,对上骆加礼的视线。
仿佛还能捕捉到刚才混乱中留在他眼底的情绪。
她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尴尬,因为现在她心跳确实很快很快。
快的有点承受不住限制,砰砰砰的。
可能是太紧张了,也可能是她觉得实在太尴尬了,耳边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层绯红。
向茄保持着微仰的视角,认真注视着男人那双漂亮的眼睛,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忘记了回答他的话,小心翼翼一字一句慢吞吞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所有的一切发生在短短的几秒之间,骆加礼带着困惑看着她:“什么声音”
从他坦荡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并没有想太多。
想歪的好像只有她。
好吧。
没有就没有,没什么了不起的。
公交车不等人,两人相继下了车,向茄恢复过来,拍了拍有点发烫的脸颊,还好这会儿太阳大,能找借口说是太热了把脸晒红的。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听到骆加礼问:“刚才车上,你问什么声音”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也没听到,更没有察觉到。
对她所有的小心思,全都一无所知。
向茄心情有点诡异的微妙和奇异,后背心贴过他胸口,脖颈那一片被他嘴唇不小心擦过的肌
肤,仿佛生出了灼烫感般,指尖抓过他衣服的部位攀爬上来酥痒的感觉。
她小心将手指藏起来,轻轻捻了捻,像珍藏起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秘密一样,盯着脚边的影子,低声说道:“没什么。”
就只是刚刚那一刻,心跳的突然好快好快。
他们来到一条繁华的商业街,经过路口时,向茄目光扫过蓝底白字的指示路牌:文西路南。
随着骆加礼拐进去,走了一会儿,看见一家正在装修的店面,招牌还没挂起来。
店里的工人们在忙碌着,杨永瀚在旁边指挥着往里面放摆设,一片繁忙景象。
杨永瀚注意到门口进来的两人,挺意外向茄也会一起来。
骆加礼随口解释道:“下午去医院配助听器,顺道带她过来看一下。”
刚说完,杨永瀚看见门口进来两个人,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忙着去招呼了。
骆加礼带她到里面转了转,店面比原来要大,也更精致亮堂了。
向茄四处看着,听着骆加礼简短的介绍,不时地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跨过地上的障碍物,一边走到门口一边说着话。
看着杨永瀚忙碌的身影,向茄心里浮起疑问:“杨叔干这行很多年了吧”
此时已走到门口,骆加礼低头漫不经心踢了一脚碎石块,他目光随着那石头滚下台阶:“17岁开始就学这个了。”
“你呢”向茄抬起头,恰好对上骆加礼的视线,他的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经意间电了一下向茄。
真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在放电的男人。她心里这么想着。
像是在等她说完整句话,因为刚才看她的眼神,分明是还有后半句话要表达的,但骆加礼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她继续往下说。
男人轻微挑了下眉,眼里流露出微微的困惑,“我什么”
向茄这才慢慢收回了神,捕捉到转瞬的思绪之后,想起来补充道:“你从北方专程跑来南方学这个,这需要很大的毅力和决心啊,记得上回陌哥还夸你呢。”
骆加礼忽略了她的前半句,垂着头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夸我什么”
“我想想。”向茄假装在回忆
,抬头看了眼纤尘不染的蓝天,突然想到一句诗“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怎么突然的想到这句诗的,她也不知道,就是在这个恰好的时间,猛烈地跳进她脑海之中。
想到他的网名也叫“云深”。
“想起来了。”她侧头对骆加礼一笑,笑容甜甜的,像一道和煦的阳光,拂开阴霾。
“陌哥夸你画画很好,还说你聪明。”
骆加礼思绪恍惚了一下,听不出什么情绪的,淡淡道:“他这么跟你说的”
听出他语气里的怀疑,向茄语气坚定,认真看着骆加礼,“他说的是事实,我也这么认为。”
骆加礼思绪恍惚了一下,而后低下头看向树冠投射在地面上的阴影,莫名地笑了一下。
向茄不知道他突然这么一笑什么意思,没有深究。想起来刚才他和杨永瀚的对话,岔开了话题:“上次的事你都告诉杨叔了吗”
骆加礼点了点头:“没对他瞒。”
向茄也点了点头,“说了也好,就不用撒谎骗人了。”
后面半句她说的很轻,骆加礼没听见。
向茄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对骆加礼撒谎了,但现在,她已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对他坦白。
怕这一坦白,在他心里她成为了有污点的人,就再也不相信她。
最后她还是决定向这一刻的温暖屈服,死守住她的秘密,紧紧攥着,哪怕这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
两人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店里忙碌的人,大街上和马路上来往的行人和车子,太阳的影子逐渐西斜。
向茄低着头,用脚在地上划着圆。
一个饱满的圆画好了。
向茄站直身子,对骆加礼说:“我要走了。”
骆加礼双手插进口袋,“我送你。”
“不用了。”向茄看了看店里,知道他还有的忙,“路不远,我认得的。”
骆加礼没有坚持,嘱咐她道:“路上注意安全。”
“好。”
看着向茄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以后,骆加礼这才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含进嘴里,转身回到店里。
杨永瀚正坐在塑料凳子上,和客人聊着,吞云吐雾。
骆
加礼靠着旁边的花瓶,抽着烟,不言不语。
把客人送走了,杨永瀚朝门口扫了一眼:“小姑娘走了”
骆加礼抽第二根烟,递了一支给杨永瀚。
杨永瀚接过,“你最近烟瘾有点大啊。”
骆加礼没答腔,细长的指尖上烟雾缭绕。
“我看你最近跟向茄那小姑娘走的有点近。”杨永瀚将烟灰随手点进茶水杯里。
见他还是没开口,杨永瀚叹了口气:“要是觉得行,就处处看,这小姑娘还不错,跟你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不一样,我以前不赞成你谈恋爱,就是担心怕谈的不好害了你。”
骆加礼深深吸了一口烟,脑海中浮现出门口她说的那些话,再接着,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像放电影般一幕幕滑过,嗓音是被烟浸润过的沙,“我当她妹妹看,没有那种想法。”
“要有想法也不是坏事,”杨永瀚说,“我挺支持你的,要是对你的病有好处,能让你走出来,何不试试看”
骆加礼又抽了口烟,眉心蹙着,像是并不赞同杨永瀚的话,只低声说了句:“不是同个世界的人,何苦害了她。”
烟在肺腑滚过一圈,吐出长长的一个个烟圈,男人的目光落在梧桐树旁长出的几朵小花。
只因为花朵美丽就要把她摘回家吗
是不是太自私,太残忍了
骆加礼掐灭了手里的烟,看着湮灭的烟头,眸光深沉。
耳边掉入杨永瀚的一声叹息,“你要真这么打算的话,就减少接触,我看小姑娘看你的眼神,不像是你认为的那样。”
骆加礼手指僵了僵,那半截掐灭的烟蒂从手指上掉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佳佳:他们说,爱咬吸管的人,某方xg面yu很强。
骆礼礼眯起眼:看你挺好奇,想不想实践
佳佳:我什么也没说,是你听错了
骆礼礼:真的不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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