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武功怪异,还是先莫要跟他发生冲突得好。
段延庆如此想到,便径直走到了棋盘旁边凝神思索,过了良久良久,左手铁杖伸到棋盒中一点,杖头便如有吸力一般,吸住一枚白子,放在棋局之上。
一旁的玄难赞道:“大理段氏武功独步天南,真乃名下无虚。”
段誉见过段延庆当日与黄眉僧弈棋的情景,知他不但内力深厚,棋力也是甚高,只怕这个“珍珑”给他破解了开来,也未可知。
朱丹臣在他耳畔悄声道:“公子,咱们走罢可别失了良机。”但段誉一来想看段延庆如何解此难局,二来好容易见到王语嫣,便是天塌下来也不肯舍她而去,当下只“唔,唔”数声,反而向棋局走近了几步。
苏星河对这局棋的千变万化,每一着都早已了然于胸,当即应了一着黑棋。段延庆想了一想,下了一子。
苏星河道:“阁下这一着极是高明,且看能否破关,打开一条出路。”下了一子黑棋,封住去路。
这一步棋,此前慕容复已经走过,段延庆这是步了慕容复的后路。
他的棋艺的确是在慕容复之上,但也是心中杂念太多,无法摒弃世俗,一门心思想要抢回属于自己的皇位,有这样的心结,自然是无法堪破珍珑棋局的。
旁边的看客忌惮段延庆的恶名,也不敢出言提醒。
这就导致段延庆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钻入了死胡同,如此下了二十多子之后,一旁的玄难忽然说道:“段施主,你起初十步走的是正道,但后来就走入了邪门,棋路越来越偏,怕是难以挽救了,还是及时停下吧。”
玄难乃是出家人,终究不忍看到段延庆如慕容复那样含恨自刎,遂出言提醒。
段延庆果然停了下来,脸色僵硬,声音发闷:“你说我走入邪门,那少林派乃是天下正统。以你所见,这局棋又该如何破解”
玄难说道:“这珍珑棋局,是正非邪,是邪非正,着实邪门的很。用正道怕是解不开,但若是一味剑走偏锋,怕是也不成。”
段延庆又看向了棋盘,良久之后声音颤抖的说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正也不行,邪也不妥,嘿,嘿嘿嘿”
段延庆所学的段氏武功本来是正宗,但被逐出皇家之后,段延庆的功夫就开始往邪门上发展了。玄难的这几句话正好触动了他的心境,顿时就有点魔怔了。
珍珑棋局,变幻莫测,因人而施。
段誉输在了仁慈,不肯抛弃棋子。
慕容复输在了执着,虽然肯舍弃棋子,但却不肯失势。
段延庆则输在了过往上,他此生最大恨事便是双腿残疾之后,不得不抛弃本门正宗武学,转而研究邪门歪道,一旦全神贯注,心魔便会产生。
“玄难大师说得好啊,由邪入正难,由正入邪易,一个人只要走入了邪道,就回不了头了,段兄这一生,已然毁了,没救咯。”
说这话的是丁春秋,他的话听上去像是在怜悯段延庆,实则是在刺激段延庆,想要引诱他自杀,铲除一个竞争对手。
果然段延庆呆呆不动,凄然说道:“我以大理国皇子之尊,今日落魄江湖,沦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愧对列祖列宗。”
丁春秋道:“你死在九泉之下,也是无颜去见段氏的先人,倘若自知羞愧,不如图个自尽,也算是英雄好汉的行径,唉,唉不如自尽了罢,不如自尽了罢”
话声柔和动听,一旁功力较浅之人,已自听得迷迷糊糊的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