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既然主动这么说了,宫崇也没法拒绝,当然也有本来职责就是保护他的士兵护卫跟他去了。
殊不知那队士兵们尴尬的很,手上持刀握剑,在行人来往较多的路上既怕伤到别人,又怕伤到自己,但更是不愿意把刀剑放回鞘中。
“你这也未免太毒了。”宫崇皱着眉头看着她:“若是天子不愿,岂不就成了折磨老夫的事儿。”
人老成精,他知道黄月英这么做就是为了引走刘协。
“你敢说,我也敢说呀,有什么不一样。”两人打着哑谜。
宫崇之前言自己“不近人情”,意在问:“利用足够充分吗?有没有按照我说的,把郿坞原本的人都留下来,运来的车里尽可能地多装些粮草?”
黄月英听这话就更刺耳了。什么叫不近人情呢?池阳君既然没有来,那接她的车里是不是也充分利用来装粮草了呢?
当然黄月英也知道宫崇这也是按例问问,但着不妨碍她呛他——你看看人家天子愿不愿近人情,你也小心人家以后也跟你学。
“闲话少说,没有其他事儿,你也不至于把陛下引开。”
“没准我真的是想让您多运动呢。”黄月英这么说着,却走到门那里检查一番,把门扣了上:“陛下当初一个人从安定馆逃出来了,你不觉得太过奇幻了么?”
宫崇摇了摇头:“奇幻?确实离奇,我曾听闻天子拿的那把刀为名刀寒月,乃刀中之皇,任何短兵不能与其争锋,故无法在寒月面前拔出鞘。”
黄月英扶额,忘了这个时代的人还信鬼神:“那也只是以讹传讹吧,哪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宫崇看她的目光里竟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不可能呢?”
“是是是。”黄月英有些头疼:“那你就不觉得很可疑么?无论是之前宫殿火灾还是天子一人掏出了安定馆。”
“你到底想说什么?”宫崇皱了眉。
“你不觉得这些都很不正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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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烤烟熏,也幸亏马腾他的位置离坞门没几步,矮小的门,制造了巨大的踩踏伤亡。
“文约!”马腾不禁想了九曲黄河以前的事迹,不仅仅击败过孙坚、董卓、皇莆嵩那样的强敌,还坑死过边章、王国、北宫伯玉这些队友。
合着他顺着我攻进郿坞,是为了把我坑死再收了我的部将么?损失惨重,马腾也没法不多想。
韩遂骑着白马带着部将而来,明明一路风尘仆仆,马腾却总觉得他衣冠碍眼的干净。
“这么大火,怎么不加制止啊!”韩遂责问着他。
马腾气得爆粗:“我刚进去,火就烧起来了,制止?怎么制止!”
“郿坞本来就是粮仓,你进去就不知道先压制住存粮之地的抵抗么!”
“你行,你怎么不先进去啊!”
“这是谁先进去的事儿么?连这么简单基础的都不知道吗?”
“我刚进去,他们就喊着你的名字。”马腾怒极反笑:“乱的不行粮仓就直接被点着了,我这还是能跑出来,没来得及跑出来的,都踩死烧死了!”
韩遂压下自己火气,道:“事情已经发生了,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赶紧重新组织人手,把长安攻下,我就不信了,长安他们还能烧!
寿成!”韩遂叫着他的字。
马腾垂着头,喘着气:“文约,我们能私下谈谈么?”
韩遂愣了几秒,随后还是挥手让士卒们离开:“去帮准备帐篷,拿军中的伤药给马将军的部下。”
他人散去,独立二人一白马。
——
诸侯关东联军与董卓西凉军对垒之前,马腾收到了来自诸侯的矫诏邀请,却丝毫没有想参加的意思,对外说怕自己走后,其他人会来夺他的地盘。
然后其他人就找上了他。
韩遂:“国家大事,岂能因你我利益而阻?既然马将军不放心,遂来陪马将军一起去吧。”
马腾:“韩将军身无牵缠,若有心为国建功立业,腾敬佩。”
韩遂当初被北宫伯玉逼迫入伙,遭到朝廷通缉,早已失了家属。
韩遂:“不是遂信不过将军,奈何……我得的是董卓的邀请。你我二人同去,好歹能彼此照料,马将军不愿,那我们下次见面或许就是敌人了。反正,我也了无牵缠不是吗?”
——
马腾当初是迫于韩遂董卓二人的威逼,如今无论是关东联军还是董卓都已成昨日云烟……
“文约,我其实路上一直想问,为什么偏偏要和天下诸侯争锋呢?如今已是乱世,我们待在荒凉西凉与世无争,难道不好吗?”
韩遂松了马缰,水囊里的水全部洒在马腾脸上。
“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马寿成,你就这么愿意待在那个除了风沙土尘之外什么都没有的破地吗?
你要是无欲无求,你就干脆不要活着。反正现在粮草不多了,少你一人还能多节约出好几口!”
简直气得要死,明明已经是危急关头,竟然还想退缩。他这一路难道还要白走了不成!
“西凉是没有大海的。”韩遂指着远处的西凉将士:“你去问问,他们是喜欢要金子还是石头。”
马腾:“你知道我损失了多少人么!”
“他们早就死了。”韩遂道:“他们因为贫困、恶劣的环境从西凉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问题是功成名遂的他们能不能活着。
当初我和边允背叛朝廷后,他改名为章,我改名为遂,功成名遂的遂!如果不为了功成名遂,我已经不知道我自己要怎么活着了。”
(《墨子》:名不徒生,而誉不自长。功成名遂,名誉不可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