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濮阳绪三番两次陷入昏迷,若不是虞司药用了新药抢回来一条命,一切都会朝着她无法承受的方向发展,而她也不会同意濮阳绪提出的离京的计划。 </p>
濮阳予安指尖点着杯子,短暂的思考之后才将自己做的安排说出来,“我打算亲自去一趟西戎。” </p>
沈汀年听了这话第一时间去看枕着她腿睡着了的濮阳绪,见他睡得安稳,不由轻轻松了口气,继而放低了声音,“不行,西戎不同于其他地方,他们表面尊崇西戎王为王,实则掌权的是所谓圣主……” </p>
年少时沈汀年就看过相关的书籍记载,在西域很奉信神巫之说,哪怕后来西域被划分为很多分部,三分之一被大周统治,三分之一成为西戎小国,剩余的就是混乱的七七八八的部落,但是神巫依旧统治着西域,当地的人对皇权王侯都没有敬畏,反而所谓的祭司,巫女,圣主等会让他们甘愿俯首。 </p>
而这些身份特殊的祭司巫女圣主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非常邪气,寻常人轻易不敢惹,若非如此这弹丸之地也不会自立数百年。靠近西南边境的其他州府都在朝廷的禁令下不会贸然踏足西莲山,就是因为这西域邪性的很,奇奇怪怪的毒物,神神秘秘的蛊虫,还有传的神乎其神的巫术…… </p>
“正是因为如此,有消息说西戎国去年新上任的圣主是个少年,同我的年纪差不多大。”濮阳予安很认真的看向沈汀年,“而且越往西南深入,瘴气越多,气候潮湿本就不宜养病。” </p>
濮阳绪的身体根本不能进入西南腹地,那地方潮湿闷热又多蛇虫,正常人都很难一下子适应。 </p>
这两个理由是有些说服力的,但是沈汀年还是摇头,“此事不容再议,等进了城,见过辛知县我再做安排。” </p>
濮阳予安不是那种会违背父母命令的人,他没得到沈汀年的允许,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安安静静的坐着等马车进城。 </p>
是夜,濮阳绪醒来用了一碗粥,又喝了药,沈汀年就把白日里濮阳予安说的话告诉了他。 </p>
两人甚少谈及濮阳予安的事情,这么省心的孩子太稀少了,濮阳绪揉了揉她的眉头,“看你整日的皱眉,早晚这要起褶子了……” </p>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眉心,语气温柔又带着无奈,“这省心的孩子你还担心,那不省心的你又操心,当真是受了不你。” </p>
“……”沈汀年捋着他鬓边白发的手收回来,“受不了我?” </p>
“你自己说说,最惯着孩子的是谁?最操心的又是谁?出来时因为舍不得孩子偷偷抹眼泪的又是谁……唔。” </p>
濮阳绪赶紧捂着她的嘴,再说下去,他的一世英名就要挥霍的渣都不剩了,“小点声,外头院子都听的见。” </p>
这县衙门是整个镇上最宽敞的一处宅子了,一个主屋两个厢房,而这个所谓的主屋窄的进出几个人都要隔开了,可以说他们就没有住过这么小的地方。 </p>
“哼。”沈汀年鼻子出气,也算应了,他忙就放开她,凑上来亲了口她的脸,都老夫老妻了还跟少年夫妻一样要顶嘴,要亲亲……濮阳绪一边做着,一边叹息,幸好也没有人看见,不丢人。 </p>
“夏夏是最听话的,说不让他去,他也不会去的,放心好了。”濮阳绪也是不想让孩子去冒险,人生地不熟的,就是年少时期的他都不敢担保这趟西域能不能去,更别说从小就被他们护的周全长大的濮阳予安。 </p>
沈汀年点了点头,若不是夏夏太听话,他们也不会同意带着他,换成其他人,想想就要摇头,一个个全都被濮阳绪惯的……一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叹息。 </p>
倒不是她觉得几个孩子没教好,而是濮阳绪总爱护着孩子,有时候连他们惹了事,犯了错都会护犊子,沈汀年板着脸教训,他就在她身后冲孩子们笑,无声的告诉他们,有他在,不用怕——以至于上到濮阳湛下到濮阳望霓从小就知道有爹万事大吉的道理。 </p>
以前她还强烈要求他,在自己教育孩子的时候,一定要站在她这边,可濮阳绪总是做不到,这些年他一贯是做好人,她倒是严厉的那一位,有一次她也生气了,就拧着他的胳膊问能不能换一换,濮阳绪自然不愿意,迫于威胁就含泪点头,只可惜他的形象在孩子们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他就是沉着脸,作生气的样子,大家都觉得他装的。 </p>
想起一些事情来,沈汀年又笑起来:“再也没有比你更狡猾的人了。” </p>
连孩子都要跟她争,只做好人,好教孩子们个个都跟他更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