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落肩头还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他喘顺了气，才退后一步，低垂着头道：“奴才回来复命，刚好听见皇上晕倒的消息——” </p>
他回来复命那就意味着西北的仗已经打完了，‘皇上’已经班师回朝了。 </p>
沈汀年还是呆呆愣愣的，内室里向老御医还在给濮阳绪诊治，她只能偶尔听见他轻咳声。 </p>
刚才那一幕对她打击太大了，就这么短短半刻钟，她脑海里闪过太多—— </p>
是小时候任她怎么哭喊都没有再醒过来的爹爹；恍惚中又忆起说陪着她在宫里一辈子的枝芽，偶尔梦回还能记得她憨憨的笑容；还有在她怀里从温热到冰凉的闵云…… </p>
所有的场景交递出现她在的脑子里，最后都定格在刚才躺在地上的濮阳绪身上，沈汀年悚然一震，一下子站起来，疾步走回了内室，刚绕到另一边的床头，濮阳绪就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的喊她：“年年……” </p>
沈汀年坐在床沿，声音抖的厉害，“绪哥哥……” </p>
濮阳绪侧头看着她，眼神渐渐清明，脸色苍白，却很快露出轻松之色，道：“我没事。” </p>
说着目光落在她右手上，吩咐已经起身站起来的向老御医，“向老，年年的手腕好像肿了，有劳你去给她看看……” </p>
向老御医有些诧异，忙点头应承。 </p>
沈汀年早已经感觉不到手腕的疼了，可能是麻木了，她只晓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发抖，巨大的心酸和涩痛涌上心头，她牢牢的盯着濮阳绪，眼睛都不眨一下，“你不能离开我。” </p>
濮阳绪敏锐的察觉到到了她情绪有些崩裂，忙抬起手来，隔着距离碰不到，但是沈汀年已经乖乖的把脑袋凑了过来，他摸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的安抚，沉声保证：“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p>
“放心，我会好好的。” </p>
沈汀年怎么可能放心，人生永远不可预测，这会儿信誓旦旦的保证，下一分钟可能就会阴阳两隔，她已经经历过几次了，那种感觉，细寻思起……不堪忍受。 </p>
这一刻，沈汀年深刻的体会到了人的脆弱，与现实的残酷，无关自己，而是爱的人，因为是濮阳绪，所以感触更深三分，更疼。 </p>
很久之后很多认识沈汀年的人，都会说，她的性格变了好多，她的怜恤不仅是对身边人，对陌生人，对世人，她真正的变得仁慈。 </p>
可人的改变不是从一天开始的，是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一点点的堆砌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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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向老御医说濮阳绪不是真的又发作了，至于这突然的晕倒，是偶然，白日向老御医给他施针了许久，濮阳绪身心俱疲，偏晚膳就喝了点粥，后来抱着沈汀年走了几步路，起身时太急了有些晕，又急着出来，自己把自己绊倒——这一栽就晕过去。 </p>
简直比沈汀年把自己摔了还要荒谬几分，偏偏两人都凑一起发生了。 </p>
因为这件事本来濮阳绪预计要在十一月回宫的行程，不得不推迟了半个月。 </p>
沈汀年知道后非常的懊恼，可右手敷着药不宜行动，濮阳绪也需要静养恢复元气，外头是连日的阴雨，里头是一对苦命的鸳鸯，天天躺在床上——纯聊天。 </p>
“真的不疼了，就是拉伤了一点点，没多大的事儿……” </p>
才养了没几天手伤，沈汀年觉得手恢复了可以回宫了，她用右手去抓濮阳绪的手，“你看，一点事儿都没有了。” </p>
“不疼？”濮阳绪显然不相信。 </p>
沈汀年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圈，忙撒娇：“嗯——这儿疼，嗯——那儿也疼，我浑身都疼，你抱我。” </p>
“……”濮阳绪那双眼本来就如一曜石，格外深邃，而每次被她撩拔的时候才会有短暂的熠熠亮色，大多时候很沉敛，所以这会儿，沈汀年被他那莫名发亮的眼神看的一愣。 </p>
脑海里乍然显现好些个画面，比如某些日子前的广木上，这人在做某事的时候……是非常非常投入，认真的男人别提多帅了，他那样子简直能诱的仙女动凡心。 </p>
沈汀年被这眼神一撩拔，骨头都酥了，脸皮一烫赶紧用左手去捂住他的眼睛：“闭眼！你要静养……” </p>
濮阳绪：他现在是心有余而身不许，偏偏这个女人还总冒犯他男人的尊严！ </p>
“静养先静心，绪哥哥……” </p>
“年年。”濮阳绪低头，由着她捂着自己的眼睛，丝毫不费劲的凑到她耳边说了句，“@#￥%&……” </p>
然后，沈汀年呆掉了，再也不敢挑戏他。哪怕热的脸颊泛红，也乖乖的，安安静静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