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孔武有力的大人拖着半大的孩子,一路跟拎鸡崽似的,送到郑寤生的屋前。郑寤生还没休息,听完侍卫们的一通汇报,脸色难看至极。
却没吩咐严刑拷打之类,只命人将药瓶送去给医师检查,看能不能配出解药,再让人把这小崽子带下去好生看守,不准走漏风声。
几个侍卫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被郑寤生的一通命令弄得摸不着头脑,这种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小畜生,不解决了他,留着浪费粮食么?
然而国君的吩咐无人敢忤逆,当即照办去了。
郑寤生又吩咐殷澈:“澈儿,接下来有件要事,需要你去办。”
殷澈点点头。
.
军营中,因为要照顾和救治突发重病的两千士兵,早就忙得焦头烂额。幸好平阳城是座繁华的城市,城中商贾甚多,采买药材、粮食等物品不算难事儿。
然而,就在此时,留守的赵副将接到一个消息,顿时脸色一僵,神情几经变幻,最后总算镇定下来,快步走出营房。
门口守卫奇怪,赵副将向来稳重,怎么今儿这么不淡定?
只听见里面一个偏将说:“真的假的?”
另一个回答:“王上也中了毒,千真万确,你没瞧见刚才赵副将的神情么?”随即谈论之声小了下去。
守卫握长矛的手一紧,拼命压住心底的惊涛骇浪。
不过半日功夫,郑国君身中剧毒的消息就传遍军营,因为目前还没有调制出有效的解药,之前中毒军士的下场就是郑王的前车之鉴,一时间军营中人心惶惶,躁动不安起来。将领们传令全军禁言,才勉强将消息按压住。
平阳城主街二米巷巷尾,一户茅草搭就的临时屋棚前,立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布衣藏污纳垢,远远看去其貌不扬,然而走近了才发现,此人脊背挺拔,头发清爽整洁,神情不苟言笑。从细节上看,此人分明与农人有天壤之别。
空中荡漾开嬉笑之声,香风袅袅。一个女子魅影般飘到他跟前,轻佻地伸出一根手指,点上男子的下颌,朱唇轻启:“我从郑军军营里得到消息,郑王已经中毒了。”
男子面露喜色:“当真?想不到那小子真的成功了!”
“那是,我朱雀山庄的毒何时失效过?用不了几天,郑王就该和那些中毒的郑国兵士一起,骨头都烂成渣了。”
“有夫人在,万事无忧!”
“哼,”女子佯装不领情,“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你我夫妻二人,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男子轻轻巧巧跳过这个话题,转而问,“这毒有没有解药?”
“解药当然是有的,你想知道?”
男子被女子一言戳中了心思,面色有些难堪,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夫人不妨将解药药方告知于我?”
“你又没中毒,要药方做什么?”
“解药是我手中重要的筹码,能不能坐上国君之位,就看他了。”男子急切道,“夫人放心,东西给了我,少不了朱雀山庄的好处。
女子伸手从衣袖中摸出一个香囊,抛给他,“晋郎,你可又欠了我一份人情。”
“夫人放心,包括上次逃出帝丘,改颜换面,我都记着呢,没有夫人,就没有我的今日。”男子稳稳接住香囊,收进怀中。
女子娇声道,“记着就好。依我看,这信,不送也罢。卫州吁就会使唤你干这些跑腿的事儿。”
“反正国君之位他也坐不了两天了。”男子似乎十分不屑,冷哼了一声,片刻后又道,“不过求援信还是得送一送,郑国动的毕竟是卫国的基业。”
“假仁假义。”
男子一把将女子抱在怀中,温言道:“夫人说的哪里话,待我坐上卫国君之位,就立你为君夫人。”
“你可得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男子信誓旦旦地保证
女子这才满意地笑了:“不枉我委曲求全,呆在卫州吁身边,为你收集情报,出谋划策。”
男子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说:“你从王宫里跑出来许久,再不回去,他遍寻你不着,该起疑了。”
女子不满地嘟起嘴,衣袖轻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行吧,这就回去了。”临走前又强调了句,“卫晋,你可要记得你许的诺言。”脚尖踏上遍地瓦砾,却不沾分毫尘埃。
背后的中年男子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