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除夕夜宴(2 / 2)

郑宫妃 檀襄羽 0 字 2021-04-21

祝聃何子吕面色有些尴尬,互相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各自饮酒。

他俩没有事前商量过,今日不约而同的提起只是凑巧,谁知道只是提了一句而已,就能惹得王上如此不快?若说立妃这件事儿,当然还是先立君夫人最好,君夫人生下的第一个男孩儿是嫡长子,若是妾室先有了孩子,哪怕只能排庶长子,对嫡长子的影响终究不好。

王上对这件事终究太不上心了。

若是王上有个三长两短,国君之位,可不就是他人的囊中之物了。

郑寤生闭口不谈,下方的臣子也不是那不知情识趣的,当下转移了话题,又热热闹闹聊起来,从“我家儿子生了个大胖闺女六斤重”到“卫国就是一群欺软怕硬外强中干的胆小鬼”如此云云。

殷澈知道郑寤生的心情很不好,看得出来,他人虽然坐在高位之上,心却早已不再这里了。

哪怕是回隶章台批折子,都能比坐在这里更开心吧。

望着高台之上那个孤独的身影,殷澈情不自禁地想。她很想上去陪一陪他,从这里走到那里,不过短短十来步,可是她走不过去。

我怎么这么没用啊。

她胡思乱想着,埋怨自己。

祭仲坐了个不显眼却刚好能看清楚各人神情的位置,无论是郑寤生的阴郁、祝聃子吕的无奈、殷澈的忧伤和心痛还是其他人等的逢场作戏,落在他的眼中,均化作可笑可叹可怜可悲的众生百态。

他觉得很有趣。

大概是看多了人世间的丑与恶,似今日这般的除夕夜宴只是小场面,他的一颗心早已硬如顽石,很难生出什么感慨或者同情。

若说稍微关注得多一点的,或者说稍微放在心上一点的人,便是坐在右前方的那个红衣女子了,此时她孑然一身,明明身处热闹的欢愉之地,却仿佛披了一身霜雪,独立皎皎明月之下,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孤寂和忧伤。

和她相同的,还有王座上那人。

祭仲左手支撑着脸,歪着头饮了口酒,强迫自己的眼睛落向别处,不去看她。

宴乐结束,郑寤生到底多喝了酒,路都走不稳,由宫人扶回寝宫休息。其余大臣们也各自散去。殷澈没喝多少酒,神志清明,待周围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出殿。祭仲也喝得不多,跟在她身后。

一个宫人提着宫灯守在门口,向她行礼:“婢子送姑娘回宫。”

殷澈想一个人走一走,只接过她手里的宫灯:“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先回去休息吧。”

宫人下去了,祭仲跟上来:“殷大人送在下一程可好?”

殷澈如葱如玉的手指提着灯笼,隐在宽大的袖口之下,她平日里看着清瘦,穿着紧身的武服颇有英气,今日换了裙裾,反而因为瘦削,衣襟袖口显得空空荡荡。她不解地望向祭仲,翻了个白眼:“若我没有记错,此处离宫门口只有一段路,片刻即到,路上虽不至于亮如白昼,也有宫灯照明,祭仲大人向来不是那等胆小如鼠之人,怎么不敢一个人走?”

祭仲好笑,桃花眼向上弯起:“不知道殷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口齿伶俐了?”

殷澈有些尴尬,她向来不是牙尖嘴利之人,今日着实是因为多喝了酒,加之心里不快,便想撒一撒脾气,不知怎么的就冲着祭仲去了。

不想送就直说嘛,何苦说得这样刁钻。她有些恼自己。

“没有,我……抱歉,大人。”殷澈被冷风一吹,酒意散去不少,不假思索道了歉。

祭仲挺高兴殷澈能跟他这样痛快地说话,说明殷澈没有把他当外人。然而一转头她便倒了歉,祭仲的心思变得更有些微妙和复杂。

“那殷大人陪在下走一程?”

“行。”这才殷澈痛快答应,走几步路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祭仲在前面走着,殷澈右手提着宫灯落后于他左手边半步的位置。这个位置既方便宫灯照亮两人前方的道路,又不会妨碍两人走路说话。至于为何落后半步,约莫是跟在郑寤生身边久了,不知不觉落下的习惯。

祭仲伸手将她拉上前,和自己并排走路。殷澈微一错愕,倒也没阻止。

“昔日我为奴隶,殷大人为我主,对待小五如对待常人,不曾轻贱半分,今日大人送小五出宫,是恩情。”

殷澈知道他在解释刚刚的举动,自己并未留心站位问题,难得他能想得如此周到,心中冰封的一角柔软起来,不由得笑了笑:“是我粗心了。”

朗月高挂,月明星稀,还不到午夜时分,郑宫中因为没有大办年节,显得静悄悄的,倒是宫外的爆竹声夹杂着孩童的嬉闹声传入宫中。

祭仲住了脚步,偏头看她,目光复杂,带着股审视和打量的意味:“殷大人这什么错处总往自己身上拦的毛病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