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儿,给我讲讲当年从函陵刺客手下逃脱的事情?”
两人不经意聊起天来。
“当年,师傅救我回去之后,我们就搬去了申国,先生和我们一起,住了一年多,在确定我无虞后,先生便周游天下去了。自从几个月前离开师傅,我便没有再见过他,也不知师傅现在怎么样了。”她在见到郑寤生之后尝试过给师傅写信,请过路的商队送到谢邑去,却一直没有等到回信,也不知师傅收到没有。
郑寤生心里明白,以孟州的身份、性格和为人,既然肯放殷澈出来,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此生师徒恐怕难以再见了。
“澈儿想见师傅吗?”
殷澈咽下一口食物,喝了口茶水,慢慢说:“自然是想见师傅的,师傅养育我多年,现在大概身边一个陪着他的人都没有。”
她惯来不会装模作样,情绪都写在脸上,垂下眼,神色有些不快:“想来,师父大概早已不在谢邑了吧。”
其实许多事情殷澈心里都明白,师父身为刺客,普天之下想杀他报仇的人多如牛毛,此生注定只能四海为家。
若是问一句她当初离开师父身边,孤身一人飘荡来郑国,可曾后悔过,殷澈大概会说不悔,世上安得两全法。
郑寤生刚要劝解两句,一个侍卫疾步进来堂内,送上一封封扎得严严实实的信函竹筒,竹筒下方悬挂着火红的鸟羽,这是加急信件才会有的模样。
拆开信筒,简单扫视两眼,郑寤生脸上大变:“通知所有人,马上回郑国!”
“发生了什么事?”殷澈看郑寤生的神色,心里只觉有大事发生。
“卫国率军占领了廪延城。”
殷澈心里一惊,诸侯国之间因为各种利益摩擦发生战争是常有的事情,只是,郑寤生刚刚获得代行天子的赏罚之权,卫**队便开进了郑国,未免太凑巧了一些。
侍卫提前回去报信,待殷澈和郑寤生返回驿站的时候,大部队哦已经准备停当,随时可以出发。
“王上。”祭仲显然也得知了消息,向来波澜不惊的模样中多了几分凝重和认真,含笑的桃花眼中更是平添了肃杀之气。
“具体情况如何?”
“卫军乘夜偷袭,廪延守军没有防备,城门失守,守将自杀。”
“离廪延最近的守军是谁?”
“是原繁将军的队伍,然而原繁将军得知廪延沦陷的时间晚,已经来不及救援了。”
郑寤生眉头紧皱的一个川字代表了他此时忧虑的情绪。
“想必卫国出兵的名义,王上会十分感兴趣。”
“什么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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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都城,新郑。
斐驷入宫,穿过层层宫墙,进入延华殿内,拜见太后姜晏。
君臣见礼完毕,斐驷拿出一封帛书,呈与太后,姜晏展开一看,不禁觉得好笑:“好一个卫国!竟然指责郑国君为君不仁,残害百姓,所以要替天行道,攻占了廪延城。”
“娘娘,此事说来话长。”斐驷悠悠道,“不知娘娘可否记得月前在新郑当街将孩子扔下楼的一个女人?”
斐驷值得自然是殷澈救的那个小娃娃之事。
这件事情当时在新郑轰动一时,引起轩然大波,饶是郑寤生铁腕手段,也镇压不住流言蜚语,姜晏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记得,难道和卫国出兵有关?”
“不错,当初抛子自杀的那个女人乃是褚氏一族之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些褚氏族人贪赃枉法,褚家嫡子勾结权县县令,欺上瞒下,压榨百姓,被王上顺藤摸瓜逮了出来,褚家偌大一个家族,竟然被王上连根拔起,家产收归国库,而褚氏之人,处斩的处斩,流放的流放,杀鸡敬猴,满朝权贵不敢再蠢蠢欲动!”斐驷叹息着。
褚家背后干的脏事儿当然不只权县一件,不只褚家,这些个世家公卿就没有干净的,只不过褚家恰好撞在了郑寤生的刀口上,成了被敬猴的鸡。
斐驷继续道:“这褚家也是倒霉,无论男女老幼,一大家子,流放边关,然而,褚家有个庶子,竟然从流放之地逃脱,进入了卫国地界。”
“逃去了卫国?莫非卫国出兵与此人有关?”
“不错,根据卫国探子的密报,这褚家庶子都快饿死了,竟然在那荒无人烟的边界之处遇到一支巡狩的队伍,这领队之人是谁?卫国公子卫州吁!”
姜宴听得入神,一时没反应过来,“一个被流放的无权无势的庶子,有什么能耐说服堂堂卫国国君出兵郑国,为他家族复仇?难道卫国君蠢成猪了?”
“娘娘,它卫国若是想出兵,什么借口不是借口呢?卫国公然指责郑王残害百姓,却不是空穴来风,朝中卿贵对新律多有不满,咋们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斐驷的声音小下去,在姜宴身侧耳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