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9章 第 89 章(2 / 2)

到得相对安全处,云湛放下白梵路,“我回去,你在这儿别乱走,等着我来。”

同时间,灵泉山的废墟上空,凌青子正俯瞰下方。

他面无表情,仅随意一挥,那怪物便似得到指令,反手将一众弟子扫翻,一脚踏在天枢门的界碑上,将它踩了个粉碎。

之后,凌青子便再度消失了。

他似乎已不在乎后续会如何,任由残忍无情的虐杀拉开帷幕。

当云湛再次赶回时,见到的就是这样惨烈的场面。

他立刻提剑冲上去,可那怪物不仅力大无比,浑身更是充斥了难以言喻的邪气,普通仙法只要靠近,就会被轻易抵消。

云湛阻止不了他毁灭天枢门建筑草木,只能是拼力保护门中弟子,拖住那怪物让他们尽快撤退。

白梵路自然不可能听云湛的就在原地等待,他稍作调息便悄悄返回,藏于暗处观察局势。

他也想趁此再看清些,可谁知那怪物将天枢门摧毁后,似乎就对此地失了兴趣,直接踩过废墟,一步一步走远。

至此,昔日繁华强盛的仙界第一只剩了满门破败景象。

白梵路追踪那怪物,想要弄清他到底是什么,但那怪物自进入人界后,便身形隐去。

白梵路久追不至,反被云湛拦路堵截。在他一再追问下,只得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

云湛这才明白始末,知晓是王崇羽掉进铸器炉变成衡清之钥,凌青子再以衡清之钥打开了灵泉阵的封印。

“难道真的不是崇羽师兄”云湛自语。

“你在说什么”白梵路没听清。

“没什么。”云湛摇头。

“你方才说那怪物目标是我,到底什么意思”

云湛这时神色倒坦然了,“那么多人他唯独看准你出招,目标不是你是谁”

白梵路仔细一琢磨,方才的确一众仙门弟子,不远处还有酒老仙,那怪物却独独难道是因他身上魔气

也不对,当时他和云湛站得很近,不一定就是针对他,到底如何,找到便知了。

二人又追一路,那怪物所过之处生灵涂炭,草木摧折,成片焦黑的土地上巨大脚印,充斥着死亡和血的气息。

这一路寻来,白梵路隐约发现,那怪物竟然是往无尽界渊方向去的。他心头悚然,若这东西真是一眼将自己当目标,那他此行莫非是要去魔界

白梵路尽快赶回,可还是晚了一步。

凋华亭的封印已被撕开,魔都入口处士兵魔民的尸体横倒一地,血流成河,比人间所见那炼狱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梵路眼看着河桑挡在白君冥面前,被无情吸去元神,而那怪物另一手还将寻荒的龙形真身捏住。

就听一声震破耳膜的龙吟,万年的上古龙神,被这不知名的怪物轻易终结了生命。

将两个元神相继吸入体内,怪物体长陡增几分,一掌拍下去,魔宫倾塌,白君冥此时在前边,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白梵路只来得及以苍堇卷起白君冥,避开怪物紧跟着的又一掌。

掌风落空掀起焦泥,空气中霎时弥漫尘土与血腥的味道,白梵路眼看那怪物朝他这边一脚踏来,云湛反应极快,就要与他联手对敌。

可这时奇怪的事却发生了,那怪物望定白梵路,却未如最初那般直接下手,反倒是在原地停顿片刻,冒着火焰的眼眶里一双血红的眼珠往旁侧一转。

之后更诡异的,那怪物居然撂下二人,径自转身朝魔都出口的方向离去。

白梵路和云湛相视一眼,并没追上去,转身扶起白君冥。

感觉这人身上黑衣都被血染透了,手碰上一片湿凉,但很快又有温热的新鲜血流出来。

白梵路微微皱眉,这伤不止一处。

白君冥却跟没事人一样,上下打量他,嫌恶道,“你怎么搞成这幅鬼样子看见这张脸就讨厌。”

白梵路手中魔气在他伤处凝结,却收效甚微,这伤及脏腑,周身经脉都已被震碎,即使救回来,以后恐怕也成废人了。

“哼,是普渡花吧”白君冥坚持坐正,拒绝白梵路扶他。

他面色惨白如鬼,却还偏要摆出一副强硬姿态,“那丑八怪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此厉害”

白梵路道,“天枢门地下出来的。”

白君冥咳出一口血,“天枢门本座知道了,定是那家伙”

“舅父是指那青衣人”

白君冥愤恨地咬牙,“寻荒与河桑的事都是他暗中指引原来原来竟是这样咳咳美其名曰要为我族增添实力,却其实早就看上了他们的元神”

白梵路想到凌青子今日种种反常,的确仿佛有人在背后操纵。

“这怪物身上气息和魔气裂隙的感觉很像,恐怕魔气裂隙也是他的阴谋了。”

“可恶”白君冥连连咳血,气得一拳头砸在地上。

从他刚才的话里,白梵路也明白了,河桑与寻荒都有神族血统,其元神对修为增长大有裨益,只是一般人不可企及罢了。

那怪物,光是对战寻荒一幕,就已是难以想象的强悍

而那青衣人,为这一天恐怕筹谋已久。

白梵路思量时,云湛也在想这些事。

他原本怀疑过青衣人与王崇羽有关,但王崇羽今日掉下铸器炉,被证明是衡清之钥所化。

而王崇羽死后,凌青子依然能以衡清之钥打开封印,难道那幕后主使真的另有其人

到底是谁呢

云湛知晓自己被推下无尽界渊时,凌青子就在天枢门里,这点毋庸置疑,除了白梵路很多弟子都能证明。

因为王崇羽两边都不在,又恰与那青衣人身形相似,云湛才先怀疑他的,现在没了嫌疑,云湛也百思不得其解。

白君冥咳嗽得愈发厉害了,白梵路明显感到他气血逆行,怕是要不好。

虽然对这人毫无好感甚至厌恶至极,但白梵路也没法这样放任不管,仍试图替白君冥疗伤。

可白君冥却挥开他手,抹掉唇边血渍,不屑道,“干什么死不了”

“舅父还是别说气话。”

白君冥轻哧一声,突然抬起手,云湛以为这厮又要搞什么把戏,一个箭步分开他二人,警惕地将白梵路推至身后。

“哟,还护犊子呢”白君冥阴阳怪气。

他手中忽现一团紫光,“趁本座反悔前,拿去”

“这是”白梵路不知那是什么。

“人魂”云湛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抢过。

白君冥嗤笑,“总算还有个脑子清楚的。”

这是在讽刺自己脑子不清楚白梵路心中不悦,却又隐约觉得,白君冥似乎是故意的,这语气怎么竟好像是在交待后事

“以后多留个心眼儿,像本座这样精明都被骗,何况是你这么蠢的”

白君冥不怕讨人嫌道,又瞥了眼白梵路,“还有你这张脸,趁早换回去,本座看了就烦。”

“”白梵路无语。

白君冥轻哼一声,拍拍衣袍站起来,似乎完全没受伤般,腰杆挺得笔直,“去鬼界找巫仲,让他教你解毒之法。”

“魔界已毁,你也不必留下了,趁早滚吧。”

白君冥背对着白梵路,忽然间黑雾逸散,不知去了哪里。

他留下的魔气中还残存着浓烈的血腥味道,白梵路猛想起什么,立即朝某个方向飞掠而去。

水流居,白楚郁画像前的地面上,一颗黑色魔晶静静躺在那里,而离它不远,还有一滩新鲜的血迹。

白梵路站在那颗魔晶前,伫立良久。

直到云湛也到得他身旁,见了那幅画上的人,明白几分。

白梵路注视着那画,恍惚间,那副画和那颗魔晶一起,在他眼前浮现出一些模糊景象。

据说魔族中人临死前,会将铭刻于心的画面记录下来留给血亲,无论是报仇还是念想,都用得上。

而白君冥这是什么呢

一袭紫衣的白楚郁,正提笔书写着,成堆文书摆在案前。

“冥儿,姐姐知晓你不喜仙族,但灵珏是不一样的。”

“虚伪”

此时的白君冥大约还小,说话语气更加嚣张跋扈,却脱不去少年心性,“自从有了他,你就极少管我了。”

白楚郁摇摇头,搁下笔,“怎么会我与你,和同他是不一样的。”

“又是不一样是不一样,凭什么他们仙族就可以在外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受人人称颂,我们魔族就不可以”

“哦,我知道了,”白楚郁微笑,声清如银铃,“我们的冥儿,是羡慕别人能当大侠吧”

“我才没有我我走啦”

片刻过后,白楚郁身侧又出现一人,那人样貌白梵路在水镜中见过一面便再难忘记,那是路灵珏。

“我都听见了,君冥看来有远大志向呢。”

白楚郁无奈道,“他做事执着认真,但有时也过于偏激,我总担心若有一天我无法看着他了,他会不会误入歧途。”

“楚郁对自己的弟弟这般没信心吗”

“并非没信心,只是他太想变强,也太想让魔族变强了,倘若哎”

一声叹息,便如漫天飞沙,将这安宁祥和的场景尽皆吹散。

画面中白君冥托住白楚郁肩膀,垂着的手缓缓抬起,在空气中稍顿,打颤,轻轻触过去,没有鼻息。

这一刻,那双猩红的眼似能淌出血来,却实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路灵珏倒在一旁,身上白衣被染红,还不断有血流如注,他已气若游丝,只是看向白君冥,不住地摇头,神情急切不知想表达什么。

“都是因为你。”白君冥也看向他,“我不会杀你,因为姐姐会怪我,但我知道你必死无疑。”

白君冥冷冷一笑,缓缓抱起白楚郁,转过身。

“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会用你的样子,让你继续活在这世上的。”

“好事坏事我都会替你做了,我想如何便如何你们这些仙族人,满口的仁义道德,我就让你们感受感受,生来就背负着骂名苟且偷生是什么滋味儿”

轰隆闷雷阵阵,天上似乎有神光降临,乌压压的仙族军队,正在结成灭魔大阵。

白君冥抱着白楚郁坚定走向那处黑暗,不知是对谁说的,他道,“我告诉你们,魔族不会亡的,哪怕没有魔血,我也一定会变强。”

“姐姐,你看着我。若做不到,那我便去死”

白梵路心神一颤,就见满目疮痍归静默,脑中幽幽荡荡只剩一句叹息。

“终于能去陪你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