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卫昀把目光投向了卫戎,问道:“破虏军将军、巡察司巡察使卫戎,你的看法呢?”
卫戎起身行礼,然后朗声说道:“陛下,微臣觉得如此处置甚为不妥。”
此言一出,群臣立即一片哗然,这父子俩闹的是哪一出?又纷纷议论起来,卫昀也是脸色一变,没有了一丝笑容。
卫昀面无表情地看着卫戎,说道:“你的理由呢?”
卫戎道:“史尚谋反的罪名不能成立,诛五族量刑过重。臣以为除史尚,以及史尚的兄弟史青、史端,子侄史鹤、史暖春、史洋几人斩首外,史家其余人等一律发配章武晒盐即可。”
又是发配章武晒盐,这小子可真是绝了,有人甚至认为这是卫戎在为自己的盐业生意找免费的劳工,幸亏彰武县不在幽州地界,否则不知多少人会这么想。
不过这样也好,自从王恢一家去晒盐之后,大恒的食盐就从未紧张过,还便宜了很多,甚至还取消了盐业专卖,管他呢,总之是好事。
不料卫昀气愤地将史尚的供词拍在宝座上,喝道:“史尚一项一项俱已招供,罪名如何不能成立?”
卫戎又是一躬,说道:“史尚招供了不假,但是发动城防兵马反叛并未付诸行动。就好比一人想杀人,他买好了刀也磨得锃亮,可他最后没杀,你能说他是杀人犯吗?”
听了这话,卫昀气得脸色铁青,下面群臣也议论开了,说这个大皇子虽然过去不学无术,如今变化可真大,说话也这么有道理。
卫戎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至于史尚勾连外国,那倒是事实,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他抵赖。按照大恒律法,这也是诛灭三族的大罪,可咱大恒律法也有不足之处,试想,史府中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他们又有什么罪来?
“更何况咱们大恒立国不久,人丁稀少,正是缺乏人手之际,不如放无关人等一条生路,儿臣这也是为大恒的江山社稷着想。”
说完了,卫戎朝着宝座上的父亲深深一躬,回到了椅子上坐下。
不料他的这番话犹如平静的湖面扔下了一块巨石,顿时激起波浪重重。本来已经是一锤定音的事,卫戎的话又引起了变数。
朝中众臣大多数对律法中的连坐之法深恶痛绝,可那些连坐的哪一项不是危及江山社稷的大罪,谁敢多言?
此时卫戎提出了,众人打心底是赞同的,可没有一人敢出来附议,这时候站出来支持卫戎,那可就是在跟当今陛下对着干。
卫昀被气得手有些哆嗦,这个逆子抓人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到了朝堂之上居然玩这一手,他要是断然下令诛灭史尚五族,则显得自己有些独断专行偏爱杀戮。
他看向卫晙,问道:“尚书令,你说呢?”
卫晙起身说道:“微臣以为巡察使所言有几分道理,连坐之刑过于残酷,先贤孟子曾经提出施仁政行王道,行君主之道,仁爱为民,国方能久立,暴秦严刑酷法不过几十年,汉独尊儒术兴国数百载...”
这个论调可不是卫戎想听到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能思想解放,独尊儒术岂不是将来还要走封建社会几千年的老路?
卫昀最不喜欢四弟掉书袋,当即朝他摆了摆手,“你就说该当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