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阅完桌案上的卷宗之后,卫戎便眯着眼睛静听贺齐办案,每办完一件不待卷宗拿过来卫戎便说一声准了。
连续说了九十七声准了之后,门外伸冤诉苦的终于被清空,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早已过了午时。
在赞叹贺齐办案能力的同时,也产生了几分无力感。
一上午处理的上百起案件有一半涉及邻里纠纷,一小半婚姻矛盾,还有一小半则是偷盗凶杀之类的。民告官的暂时还没有,他们不敢。
这最后的一小半案件不是当堂就能处理的,已经派衙役前去调查,让涉案人等待处理结果。
其中一起连环盗牛案引起了卫戎的注意,盗牛可不是一个人能做的,多半都是团伙作案,而这几起案件中,都涉及到一个人:破火堂唐胜。
卫戎想不明白这破火堂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这所有的案件都不是州衙该办的。
州衙的法曹多数情况下只是检查各郡县律法的执行情况,只有涉及到重大冤假错案才能上升到刺史这一级。
那么郡县衙门都干啥去了?吃白饭的吗?
这告示才贴出去不到半天,贴的范围还仅限于无终城内,就来了这么多人,长此以往还不把刺史给累死?
卫戎真想把那告示给揭了。
但这贴出去的告示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这要是揭了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还怎么取信于民?
见卫戎的脸色不好看,韩罡赶忙递上一杯热茶:“大人稍事休息,该回去吃午饭了。”
卫戎端过茶杯押了一口,对两旁站立的衙役道:“传我命令,让右北平郡郡守及无终县令即刻来见我。”
“现在?”衙役领班曾普感到十分诧异,反问了一句。
卫戎阴沉着脸:“你没听错,就是现在。”
待曾普走后,卫戎从台上走下来到贺齐面前,给贺齐递过一杯茶水:“贺从事是哪里人?曾经在何处求学?”
贺齐起身恭敬接过:“属下本是辽西郡令支县人士,本来家境殷实,幼年在家塾曾读诗书,十三岁上贺家遭流寇洗劫,属下侥幸一人逃了出来流落多年,因写得一手好字,得无终县令管石举荐,在州衙谋了一份差事。”
这人来历倒是干净,没有世家背景,才能也堪大用,卫戎对贺齐又多了几分兴趣。
于是试探道:“依你之见,朱序、孙楚、王昶等人该如何处置?”
卫戎故意加上了贺齐的顶头上司王昶。
“按照西楚律法,这些人即刻砍头也不为过。但是,大人你不能这么做。”
卫戎挑了挑眉毛:“是因为王昶?”
“大人这么说可就小看属下了,”贺齐摇了摇头,“一者天下乌鸦一般黑,大人你砍不完。砍完,则亡国。二者,天下诸侯纷纷称帝,大司徒称帝是早晚之事,在这个当口不能把世家得罪太死。”
“难得你有这样的大局观。但是,就这么放任他们?”
贺齐思忖半晌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扯淡,无欲只会软耷耷的。”
贺齐:“.…..”
卫戎哈哈一笑,拍了拍贺齐的肩膀:“他们有欲,则有把柄在我手里,只能任由我驱使,是不是这个意思?”
贺齐也笑:“大人心里早有打算,何必再来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