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宋厉又朝坐在榻上的慧娘和她脚底的痰盂看去,“这位娘子呢,她昨夜也是住在东屋?” </p>
裴卿卿点了点头,她看着慧娘惶恐地模样,替她将撞见贼人的情况说了一遍。 </p>
宋厉听完后,再次看向慧娘,“这只痰盂,是你临时起意放在榻前的?” </p>
迎着宋厉冷肃的目光,慧娘点了点头,呐呐道,“是,山上的气温比京都低了些许,奴婢昨日吹了些风,有些咳嗽,就寝前便将痰盂放在了榻前。” </p>
宋厉又问了一遍,“是你睡之前,突然挪过来的?” </p>
慧娘不明所以的点头。 </p>
裴卿卿思索着宋厉的话,反问他道,“宋推官的意思是,贼人在动手之前,很有可能在落梅小院里踩过点?” </p>
宋厉将目光移向裴卿卿,单手负在身后道,“倒也不一定是洛梅小院,若是本官没记错,无极寺的僧寮都是同样的布局。” </p>
“不错!”陆淮安点头认可,他昨夜被裴卿卿逼问的落荒而逃后,便去了远一些的春英小院,内里的布置和落梅小院的确如出一辙。 </p>
宋厉确认后,侧首吩咐身后的周元,“吩咐人去查查最近这两个月来留宿无极寺僧寮的名单。” </p>
“是,大人!”周元领命退下,出去吩咐随行的刑部衙役。 </p>
周元走后,宋厉又细细的盘问了慧娘许久,包括裴卿卿替她叙述的一些细节,末了,定论道,“照这位娘子的说法,贼人原是无害人之意的,他只想抢走孩子。” </p>
一听对方是想抢走孩子,裴卿卿立刻想到了萧褃,她朝陆淮安看去,不安的问道,“大人知道安郡王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吗?” </p>
陆淮安摇头,“他的行踪,我没有过问的必要。” </p>
宋厉听两人说起萧褃,眉眼深了深,若是旁人的案子,他自然是只讲证据,环环相扣,推导出幕后真凶,可事关陆淮安和裴卿卿,其他特殊的法子倒也用得。 </p>
这般想着,他屏退外人,看向两人,询问道,“安郡王和英欢有关系吗?” </p>
裴卿卿想了想,将徐清兰和萧褃的事情娓娓道来,她说罢,陆淮安又补充了萧褃和庞持玉的事情。 </p>
宋厉听罢,眸光闪了闪,面色微沉道,“这么说,萧褃和庞持玉加起来,两人的动机是最大的?” </p>
陆淮安和裴卿卿对视一眼,道,“我这就让人去查萧褃和庞持玉的行踪。”话落,他唤了扈三进来,仔细吩咐了一遍,扈三很快领命离开去传话。 </p>
宋厉看了眼开着的窗户,三步并两步的撑身挑了过去,落地后,回头看向裴卿卿和陆淮安,“不打算去后山看看吗?” </p>
裴卿卿和陆淮安忙跟了上去,三人一行由宋厉为首往后山赶去。 </p>
三人越走越深,宋厉的脚步也越走越慢,终于,走到一片荆棘丛时,他停了下来,然后一撩袍摆蹲下身,从一丛刺槐枯枝上取一小块衣料。 </p>
“这是蜀锦,”宋厉看了片刻后,眼底射出一抹精光,徐徐说道。 </p>
“是贼人留下的?”裴卿卿反问。 </p>
宋厉点了点头,“应该是。” </p>
“还要往前走吗?”停了片刻后,陆淮安看着前面茫茫的山脉问道。 </p>
宋厉回身道,“不必,我们先回去查查这蜀锦。” </p>
裴卿卿和陆淮安都没有说话,三人又往落梅小院的方向走去,到了落梅小院,宋厉将手中的蜀锦交给扈三,“让斥候多找几个城中有名的绣娘去辨认这片衣料,接着再去查这批衣料都落入了谁家。。”扈三领命,将消息递了出去。 </p>
“现在要等衣料的消息吗?”裴卿卿眼看着一整日就要过去,眉目之间的焦灼之色根本遮掩不住。 </p>
“现在,去山脉的另一侧,”他一面朝外走,一面与跟上来的裴卿卿和陆淮安解释道,“听扈九的意思,贼人对于无极寺后山的山脉是极为了解的,那除了贼人对这片山脉极为了解,还有谁会对这片山脉更了解呢?” </p>
“猎户!”裴卿卿和陆淮安同时道。 </p>
宋厉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片山脉另一侧以打猎为生的猎户。” </p>
一行人下了山,便策马直奔山脉的另一侧,这片山脉并不小,从东到西,一行人策马走了整整半夜,到寅时左右才赶到。 </p>
陆淮安看着裴卿卿的小脸已经看不出一丝血色,从袖中取出一片肉干连同水囊一起递给她道,“吃点吧,别到时候英欢找到了,你却病倒了,文娘已经不在,你想想到时候谁照顾她。” </p>
“我知道了。”裴卿卿点点头,然后接过肉干和水囊,一面味同嚼蜡的吃着,一面朝山上走去,宋厉特意派了另一队人找这片山脉所属的衙门去查山中猎户的户籍和地址,如此倒是方便他们找人。 </p>
这片山脉中,一共住着七位猎户,陆淮安手下的斥候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才将所有的猎户都集中在一起。 </p>
猎户虽然靠打猎为生,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他们却认得宋厉身上的这身官袍,以及陆淮安和他身后斥候身上的杀伐之气,一时之间,倒都不敢置喙什么。 </p>
几人对了半天的眼神,最后由一个年纪最大的猎户先开口问道,“不知几位大人将我们这些猎户召集起来,所为何事?” </p>
宋厉冷冷的扫了几人一眼,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p>
“大人请问。”为首的猎户道,“小的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p>
但宋厉却没有立刻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而是道,“不急,问之前我们总得先把规矩说清楚了。稍后我会一个一个的询问你们,若是有谁和其他人的答案不一样,那可是重罪,轻则流放,重则杀头,都明白了吗?” </p>
“……小的明白了。”七个猎户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点头应道。 </p>
宋厉朝陆淮安身后的斥候使了个眼色,下一刻,立刻出来六个斥候,将其中的六个猎户拖了出去,只剩下一个年纪最小的猎户。 </p>
那猎户见自己的伙伴被拖了出去,脸色立刻便的惨白,小心翼翼的看着宋厉一行人,颤声问道,“不知大人想问什么,小的一定不敢隐瞒。” </p>
“最近一个月内,可有人跟你打听过这片山脉的羊肠小道?”宋厉又晾了对方片刻,才轻声问道。 </p>
猎户没想到宋厉问的是这个问题,立刻垂下头去,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p>
“说!”宋厉用力的拍了下面前的桌子,顿了顿,又厉声反问,“还是说你不想要命了!” </p>
年轻的猎户哪里见过这般阵势,一下子软了腿脚,道,“小的惶恐,大人问的问题,小人实话实说就是了。”接着,他将半个月前有人向他打听这片山脉小路和山洞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后又道,“对方还给了我一包银子,就在我的床下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