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看!打死了几个!“
朱聿圳递给王承恩一副望远镜,王公公举着津津有味朝远处打量。
“好!建奴伤亡惨重,皇上知道,定然龙颜大悦!”
朱聿圳猛地将握紧拳头砸向城头,嘴里发出渗人大笑。
距离棱堡两百步外的战场可谓修罗场。
冲在最前面的包衣战甲全部被霰弹击中,像被风扫过的麦子,齐齐倒下一片。
被铁钉铅弹击碎的胳膊大腿散落一地,地上没有留下一具全尸,花花绿绿的内脏混合着污黑色的血液,缓缓淌入泥泞之中,滋润着这片灾难深重的大地。
“皇上,你看到了吗!”
朱聿圳跪倒在地,鼻涕眼泪流出很多,模糊了他的双眼。
“皇上啊,”
城墙前方,没有被霰弹击中的包衣脸上沾满同伴的血污,神情恍惚,他们打惯了顺风仗,以前遭遇的各路明军不堪一击,勉强能抵抗的明军也会在他们主子建奴面前被迅速击溃。
基本上,不等建奴近前,明军火器便会响个不停,等到建奴真正攻城时,明军火器反倒哑火了。
临战前,他们的主子——旗中身经百战的真夷——告诉这些包衣奴才们,明军已是惊弓之鸟,不堪一击,只要一轮冲击,京师便会攻陷。
现在看来,这完全是扯淡。
即便是当年在浑河遭遇的那股浙军,平心而论,也没有眼前这股明军凶残。
第二轮红衣炮发射完霰弹,最迟钝的包衣战甲也清醒过来,继续往前冲或是留在原地,不仅会死,而且连全尸都不能留下。
清军大阵有些骚动,各人发疯似的往己方大阵狂奔而逃。
“不准后退!后退者死!攻城!攻城!”
督战队视野被浓烟遮挡,看不清前方战况,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为孔有德尽心尽力。
这些凶悍亲兵手持顺刀长枪,站在包衣奴才身后,嘴里大喊大叫,逼迫已经崩溃的包衣奴才们继续向前,遇见后退的包衣,也不废话,直接上前一阵砍杀。
可怜这些包衣奴才,两千多人挤在棱堡前泥泞难行的阵地上,前方是明军犀利火器,后面是己方督战队乱砍乱杀,进退两难。他们挤成一团,相互推搡,不仅要注意头顶上飞来的铁钉碎石,还要留下脚下崎岖坎坷的路面,因为稍有不慎,便会摔倒在泥水中,然后再也爬不起来,被惊慌失措的同伴踩成肉泥。
待烟雾散去,孔有德的亲兵们不再上前弹压。
前面兵败如山倒,任凭督战队拼命砍杀,也挡不住溃败的包衣,家丁们生怕自己被裹挟其中,那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各人丢下顺刀长枪,往两边退去。
孔有德坐在小马扎上聚精会神观战,他脸上表情由轻松渐渐凝重,他的难兄难弟耿仲明骑马滚滚而来。
“大哥,都怪鳌拜那奸人,非要让这群包衣奴才打头阵,还想着让他们发财,现在好了,连累全军·····”
“狗日子包衣奴才,一个都靠不住,败了!败了!”
孔有德从马扎上站起身,目光投向远方,隐约能听见包衣奴才们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欣慰,失去这些包衣,辅政王以后或许更器重乌真哈超吧。
“老子早说过,包衣兵打仗不如乌真哈超,非要让他们先上!”
“看这架势,红衣大炮没到,全军就溃散了,凭这几千个包衣,也不是明军对手,赶紧收拢人马,先稳住阵脚,被这群包衣裹挟进去,就出不来了。”
孔有德从亲兵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耿仲明紧跟上去,他们带着亲兵收拢溃兵,勉强收拢到一千多人马,耿仲明脸色阴沉。
“大哥,折了这么多人马,多尔衮饶不了咱们的,”
孔有德云淡风轻,不以为然道:“饶不了?咱们乌真哈超还没出动,他们不依仗咱们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