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巴拉!吃泡菜吃傻了!城墙在那边!眼瞎了!!往那边走!”
把总李耿硕挥舞顺刀刀鞘,驱赶着一群包衣阿哈向明军阵地赶去,这群包衣刚才被明军火炮打的昏头转向,很多人分辨不出方向,李耿硕就用刀鞘敲打他们的脑袋。
曹忠清推开身上的尸体,挣扎着从壕沟里爬起,还没站稳,后背上便被刀鞘狠狠砸了一下。
“狗东西,快走!明军在那边!”
回头看时,把总正朝他怒视而来,见自己还没动,朝鲜人缓缓扬起了顺刀。
曹忠清不敢迟疑,胡乱捡起地上一把旗枪,朝明军阵地冲去。
数百人的包衣辅兵像炸窝的马群,杂乱无章的向明军方向冲去,他们中的大多数,身上只有层薄薄的棉甲。
明军阵地静的出奇,距离三百步时,隐约可见对面城头后面飘扬的红缨。
曹忠清跟在一群包衣兵后面,前排包衣兵推着盾车,盾车车轮碾过泥泞的地面,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远处响起震耳欲聋的火铳火炮声,连绵不绝的火铳声像此起彼伏的闷雷,曹忠清被吓得双腿发抖,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上战场便目睹了地狱场景。
冲在最前面的包衣像被吹倒了的麦子,齐刷刷倒了一大片,透过人群间隙,曹忠清隐约看到前面遍地的残肢剩体,一些人的内脏抛洒的到处都是。最前面的两排包衣兵伤亡惨重,伤亡至少在五十人以上,他们身体全部被铅弹洞穿,没有被打死的人倒在地上大声哀嚎。
城头明军的佛朗机炮与红衣七磅炮发射出的炮弹倾泻在奔跑的包衣中,有些炮弹直接命中清军盾车,将盾车击碎,翻飞的木片像霰弹一样扩散开来,击中包衣身体,被击中的包衣倒在地上惨嚎,一名包衣全身上下插满木片,像刺猬一般在地上蠕动着。
“不要停!继续前进!”
背上插着小旗的建奴白甲兵手持大刀在后面压阵,另一些建奴战甲手持步弓,瞄向那些畏缩不前的包衣兵,发现有人退后,立即射杀。
“后退者死!都站起来,冲!攻下城池,女人银子由你们抢!”
在督阵白甲兵的压力下,惊慌失措的包衣兵勉强继续往前推进。十二辆盾车被击中三辆,每次盾车被击中,便会对周围包衣造成严重杀伤。包衣们虽然胆小,却也不傻,不再推动这个巨大目标,只是顶着盾牌,或者只披着曾棉甲,朝对面狂奔而去。
明军火炮发射完三轮后便停歇下来,此时包衣兵已经进入到两百步火铳射程内,前面包衣的炮灰作用基本已经完成,后排清军战兵及时跟上,成功避开了明军火炮的攻击。
一声天鹅号声响起,清军终于开始进行反击。
清军中的火铳手举起火铳朝城头射击,密集的战甲则取下步弓,进入一百步和明军展开对射。
清军的反击比较凌乱,好在数量远超城头明军,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仰攻的劣势,密集的箭雨落在城头,明军开始出现伤亡。
噼里啪啦的火铳声,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硫磺味。
曹忠清晕头转向,他手持火铳,到处乱转,最后,铳口抵在了前面一个人的铠甲上。
李耿硕怒气冲冲,狠狠踹曹忠清,大声叫骂,抡起马鞭朝包衣奴才身上抽去。
“明军在那边,在那边!”
鞭梢抽打在曹忠清脸上,立即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李耿硕气喘吁吁,扬起马鞭,去打其他包衣去了。
曹忠清全身火辣辣的疼,身体蜷缩在烂泥里,像野狗低声呜咽。
李耿硕狗仗人势,经常打骂包衣,对曹忠清更是毫不手软。
自从进入正黄旗后,曹忠清便说服自己要好好服侍主子,对待主子要比对爹娘还亲,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他不是一般包衣,他是立志成为主子的包衣。
“早晚一天,老子要出人头地!”
曹忠清啐了口浓痰,从泥巴里捡起鸟铳,开始朝药池装填火药。
鸟铳磨损严重,照门缺了口,装填火药必须非常小心,否则火药会从缺口处流出,就要重新装填。
他动作生疏,折腾了好久,才把火药铅弹填好,准备点燃引线时,震耳欲聋的火铳声稀疏下来,几乎同一时间,上千名包衣停止了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