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琏眼神有些慌乱。
门外站着的歌姬,年龄约在十七八岁光景,身材婀娜,长发飘飘,一双明亮大眼睛在李若琏身上上下打量,让锦衣卫觉得有些不适应,这女人牙齿被涂成漆黑色,眉梢处隐隐青色胎记,更显妖娆。
歌姬怀中捧着张三弦琴,应该是刚在隔壁演奏,她睁大眼睛望向屋内,李若琏这时才缓缓收起刀。
“姑娘,你·····”
倭国歌姬显然听不懂李若琏说话,她只是微笑,露出两排漆黑牙齿。
把牙齿是倭人风尚,类似明国女人裹小脚,也是一种变态审美。
歌姬往前一步,朝房间打量一番,望到张剑正手持火铳朝这边张望,便知道两人是把自己当成了浪人,她露出娇羞之色,微微一愣,用生硬的大明官话道:
“两位可是永福号水手?“
”水手?“
李若琏张剑两人相互看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锦衣卫毕竟走南闯北,见识多了,连忙朝张剑使了个颜色。
“是啊,我二人是明国茶船上的水手,你是如何知道的!”
见这倭国歌姬样貌妖艳,举止不俗,李若琏却是毫不心动,他毕竟也是跑江湖的老手,在这鱼龙混杂的长崎,万一碰上个什么仙人跳,那他们兄弟俩就不好脱身了。
“哦哦,这位姑娘,原来你也会说我大明语言,咳咳,不知那个,你来这里做甚?“
李若琏说到这里,回头望了望身后还呆呆站在原地的张剑,小心翼翼道:
“咱兄弟俩可没说要喝花酒········”
李若琏说完,轻轻咂舌,这岛国歌姬虽然奔放,但这样说人家,似有些不妥,于是他补充道:
“姑娘,是赵三醒让你来的?”
歌姬连忙用手比划,用生硬的福建口音道:
“你家掌柜赵大爷喝醉酒了,在长崎热争夺舞女,和几个江户僧人打架,砸了不少东西,被妖僧绑住,快过去看看吧。”
“赵大爷·······”
李若琏倒吸口凉气,没想到老赵平时斯斯文文,到了倭国就像打了鸡血,竟然和人干架起来,还是为了个女人!
另外那个长崎热是什么鬼!
张剑破口大骂:“我就说这个赵老三靠不住,骗咱银子,来了倭国就天天出去找女人喝花酒,喝花酒就罢了,还和和尚打架!这他妈算什么事儿啊!”
李若琏沉默不语,赵大爷若真是出了事儿,他们这趟长崎之行就算完了,别说找塞万提斯,连保命都是个问题了。
“李大哥,还等个啥?过去救人啊!”
张剑怒气冲冲,拎着短铳就要冲出来。
锦衣卫瞪张剑一眼,示意他别再说话,张剑忿忿不平退了回去。
李若琏抬头望向倭国歌姬,努力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烦请姑娘前面带路!带我们去找赵掌柜!”
歌姬露出淡淡微笑,意味深长看李若琏一眼。
“前途艰险,那妖僧可是有一大群帮手,他还是奉行大人的座上宾,两位真的要去么?”
“便是天皇老子来了,李某也不怕,朋友有难,自然要两肋插刀,”
李若琏边说边做了个插刀的动作,生怕歌姬听不懂似的。
歌姬收敛笑容,脸上露出一丝敬佩之色,用日语小声嘀咕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抬头望向李若琏,明眸皓齿。
“那便请先生随我去长崎热,”
李若琏点点头,张剑拿了绣春刀,三人出了酒楼,朝唐人町深处走去。
长崎港口,百鬼夜行,遭受高利贷盘的武士,无家可归的浪人,形形色色的人群遍布大街小巷。
哒哒哒的木屐声中,他们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城北一家名为“长崎热”的商人町妓院内,一个身着大明蟒袍、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被绑在屋中柱子上,他嘴里被塞了块抹布,身体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呜呜惨叫声。
在赵千四对面,站着两个身穿袈裟、体型矮小的和尚。
那和尚身材虽然矮小,然而体格却是强壮,两名和尚眉须皆成白色,至少也有上百岁光景,然而却气色颇好,脸色红润,呼吸均匀平稳。
李若琏也是习武之人,一眼便看出这两人定非常人。
“这妖僧用了什么养生之术,竟然能鹤发童颜,真是作妖作妖!”
张剑站在李若琏后面,伸长脖子朝里面张望,看见屋中两个妖僧,正要询问李大哥是怎么回事,被李若琏挥手挡住。
“旁门左道,装神弄鬼而已,莫怕!”
两人在外面说话的时候,一个凶神恶煞的浪人,挥舞马鞭,狠命抽打明国商人。
屋子内惨叫不绝,两个倭国和尚发出豺狼般的咯咯笑声,中间夹杂着些岛国特有的咒骂。
“蠢货!奉行大人不让在离岛打死外国人!不要打他的头!!”
来自江户的僧人二本道和他师兄**朗,指着那浪人大声骂道。
赵千四被打得血肉模糊,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只听他有气无力道:
“小鬼子,要么就杀了我!不杀我,老子回去带兵来,把你们这群秃驴千刀万剐!”
“小鬼子,还敢抢老子女人,你们都活腻了!”
二本道冷冷望向赵千四,转身对**浪道:
“师兄,这厮竟敢对不知火高僧无礼,不如将他杀了,给师傅做药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