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东郊官道上,红尘滚滚,旌旗蔽空,十万顺军静静等待出发命令。
官道上弥漫着浓郁肃杀之气,十万人顺军,辅兵和流民各占一半,战斗力最强悍的老营精锐不到两万。
三拨人马装备各不相同。
老营精锐身披重甲,手执顺刀长枪,腰间悬挂三眼铳,短弩,骑兵则一人数马,作战时轮流乘骑,保持马力不衰。
老营位于战阵最后,负责压阵,监督辅兵流民作战,属于类似督战队的存在,倘若有人退后,老营便上前斩杀。
前面的辅兵身上披着普通棉甲,手中武器比较粗劣,火器几乎没有,各人手中都是顺刀长枪。
队列最前面的流民拎着木棒,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紧张的打量着世界。
顺军粮饷岌岌可危。
西安存粮只够消耗两月,无论是抢大户还是分田地,都只是权宜之计,想要真正解决粮饷问题,只有招募流民垦田种地,进行建设而不是破坏。
老营精锐簇拥在李自成周围,漠然注视着苍茫大地。各人莫不百战余生,在加入顺军之前,或是庄户,或是匠人,或是纤夫,或是流民,几年流寇生涯下来,各人早已泯灭了原本面目,嗜血嗜杀,无恶不作。
昨夜在秦王府寝宫,两个米脂婆姨把李自成折腾的不轻,今晨醒来,身体微恙。
当年在银川做驿卒时,李自成嗜赌如命,逢赌必赢,手头十分阔绰,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不少媒婆上门提亲,女子颇有几分姿色,李自成却不为所动,最后娶了个农妇,相貌丑陋,体壮如牛,一顿饭量是普通士卒的两倍。
称帝后闯王不纳一妾,坚持守护在高皇后身边,这种坚贞不渝的情感,在纳妾成风的顺军将领中也算是一道清流。
“皇上,吉时已到。”
戌时三刻,土冲龙煞北,宜兵事。
李自成睁开眼睛,目光扫光众人。
“开始吧!”
牛金星身穿衮服,双手展开圣旨,高声道:
“自古帝王兴废,兆于民心。嗟尔明朝,大数已终!
·······
“到了山西,日子会好过些吧,”
李自成在银川驿站时,听山西行商说过,太原城中大户人家的拔步床比城墙还高。
顺军三呼万胜,李自成心情愉悦,哼起秦腔,在牛金星,宋献策等人簇拥下,信马由缰,朝东走去。
一群身体羸弱,骨瘦如柴的孩童沿着大顺军走过的路面寻寻觅觅,希望能捡到几粒散落的米粒。
孩子们小心搜寻着,不敢往东走,出了城郭,就有被饥民抓去当菜人的危险。
山西汾阳,刺骨的寒风呼啸着掠过街面,路上行人寥寥。
这年,晋西北的冬天比往年来得格外的早,也格外冷。孝义一带,跑西口闯关东的晋商早早结了账,回到故乡,在这乱世过个大年。
要过年的当然不止是本地晋商,还有从关中,豫东一带逃难过来流民。衣衫褴褛的流民缩着脑袋,在街头挨家挨户乞讨过活。
汾阳商贾繁盛,街面上几个大姓蓄养马帮麻匪,此处无青皮花子容身之地。那些外地流民的结局也是早早注定了。男人全部饿死,女人略有姿色者,或被大户收为奴婢,或与本地光棍草草成亲,而大多数,则直接被卖进妓院。
明中后期,朝廷与俺答汗和议后,北方边境贸易昌盛,汾阳抵触要冲,自然成为北方重要的货运集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