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桥,崇祯继续指挥中卫军进行队列训练,士兵们动作标准划一,隐隐有强军姿态。
三百人排成五列,每列六十人,整整齐齐站立在金水桥旁。这些士兵,皆是百里挑一,万米不在话下,体能没有问题。
队列训练于一支军队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崇祯皇帝才如此重视。
古今中外,每一支强军都不一样,然而无一例外,他们都是从严酷的队列训练开始的。
吴起练楚军,戚继光练军,训练之严苛,难以想象。
戚继光被调蓟州,见北兵训练散漫,便召集戚家军,令其站立,从清晨至日落,南军纹丝不动,中途甚至还下了雨,北兵目睹戚家军之严整,为之折服。
普鲁士陆军队列之严整,更是到令人瞠目结舌地步。
手持燧发枪的普鲁士士兵一排排向前逼近,等到敌方进入火枪射程,士兵们便进行排队射击,不断重复填弹开火动作,哪怕是在身边战友不断倒下,眼前血肉横飞的情况下,队伍还能保持整齐不变,提供稳定的火力输出。
明军与建奴交手,败多胜少,原因很多,除了清代史学家刻意诋毁外,不可否认的是,明军军心涣散,没有军魂,除了武将家丁还能一战,普通士兵,一战即溃。
所以朱由检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大明军队找到魂魄。
小冰河气候下温度比往年要低很多,天寒地冻,朔风凛凛,三百士兵笔直站立在金水桥旁,一动不动,昂首望向前方。
一刻,三刻,半个时辰,长期肌肉紧绷,让不少人脚后跟被汗水打湿,寒风吹过,很快冻结成冰。
一些士兵胡须上挂满了寒霜,嘴唇冻的乌紫,只有鼻孔还在冒着热气。尽管如此,还是没有人动一下,这是意志与环境的较量。
朱由检看了看手表,已经站了半小时,差不多了。
“准备射击!“
操作步骤完全是按照戚继光《纪效新书》中所写,朱由检完全照抄,至少现在还没有改变的必要。
轰隆巨响,五十杆火铳一起击发,打在一百步外的靶子上,打得木头横飞。
朱由检微微点头,六轮齐射完毕,队伍休息一刻钟。
“继续练习,日落时,朕会检查,速度慢的,重罚!!”
没有欢呼,没有抱怨,士兵开始装填弹药,继续射击。
朱由检神色冷峻,他要的是精兵。这个时代,依靠饷银或是忠义组建起来的军队战斗力低下。历史不止一次证明,缺乏信仰的军队,打打顺风仗还可以,真要遇上恶战,必然死的很惨。
必须将中卫军淬炼为一架战斗机器,将他们训练为大明最锋利的爪牙,咬死所有敌人!
朱由检在皇宫刻苦练兵时,他的远方亲戚也在千里之外受苦受难。
中都凤阳。
府衙向西百米之外,便是赫赫有名的大明皇城监狱,此地关押着大明负罪在身的宗亲藩王。
崇祯末年,明朝宗室数量庞大,人数已经超过十万。这些藩王宗亲大都都是其中作奸犯科者,当然不在少数,除部分收归镇抚司,大都关押在凤阳。
从高祖皇帝到崇祯末期,关押在这里的藩王不计其数,最有名的当数老唐王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隆武帝朱聿键。
崇祯九年,阿济格率清军南下,朱聿键不顾皇帝禁令,花钱招募率乡民,北上勤王,行军到河南时,清军已经退走。好在这群乌合之众在河南遇上了一伙流贼,两边你来我往打了两场,互有胜负。
当朱聿键准备继续北上“建功立业”时,崇祯命令河南当地官员将他擒获,安了个不听调令、私自浪战的罪名,关在凤阳监狱中,生不如死,后来此事在藩王中传为笑谈。
也不怪朱由检对自己亲戚刻薄恶毒,靖难之役后,所有藩王都觉得自己也有机会改变命运,其中还有好几位信心爆棚的藩王身体力行,效法成祖爷造了把反,结果就悲剧了。
朱聿键当年有没有谋反之心,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仅凭几百个农民佃户就想致敬靖难之役,恐怕连朱聿键本人都不敢这样想。
这位倒霉的小唐王,被关押在凤阳,已经足足八年了。
朱聿键蜷缩在牢房角落,身负手铐脚链,像一头疲惫的虎。
朱聿键今年不过三十岁,牙齿已经掉了两颗,尽显衰老之态。
凤阳街道上,行人稀疏,偶有百姓路过,也是神色恓惶,形若鬼魅。
国之将亡,必有乱象。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凤阳府境内发生强烈地震,天崩地裂,地动山摇,恍如末世。
上千幢房屋倒塌,百姓伤亡惨重,就连知府衙门也遭到牵连,牌匾震落,砸死了一个慌不择路的衙役。
皇陵异象频发,成群结队的老鼠从墓道中蜂拥而出,过冬的毒蛇从地底下钻出来,在大明皇帝的墓碑前冻死。
两个红色斗篷径直走入府衙,知府出来迎候,来人稍稍寒暄几句,往皇城监狱去了。
隔着高墙,远远听见有人喊叫,一个尖细冰冷的嗓音,估摸着又是镇守太监来了。
“唐王殿下,今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