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乃大明龙兴之地,也是朱家的福地,这几年却祸事连连,朱由检吞了口唾沫,从龙椅上站起,在大殿中来回踱步,神色不安。
“宣他进殿!”
谷国珍身材消瘦,面容憔悴,抬头望向龙椅上的崇祯皇帝。
“皇上!凤阳!凤阳地震了!”
“什么!“
朱由检眼前一阵晕眩,强撑着站立,流年不利,刚开年便遇到这样的祸事。他缓缓从龙椅上坐起,上前扶起谷国珍。
“你在凤阳费心了,朕的祖坟,八年前就被千杀的张献忠刨了,此事天下皆知,皇陵已是空坟,你不必再守!”
众人惊愕望向崇祯皇帝。
“朕要守的,是大明江山,不是那一两个小土丘,朕问你,凤阳守陵兵士,还有多少?”
凤阳守陵兵士战斗力多少他不清楚,不过却是绝对忠心的。
“回皇上,有,有五百人,”
“好,这些兵是中用的,带他们回京,”
谷国珍愣在原地:
“皇上,皇陵不守了吗?”
朱由检表情严肃:“凤阳千户谷国珍接旨!”
“臣接旨!”
“朕口谕,废黜凤阳守陵一职,千户谷国珍率领所属护陵兵士以及守陵太监,即刻返京,留候他用!不得有误!”
谷国珍呆若木鸡,以为自己听错了。
“末将守陵不力,甘愿受罚!皇上息怒!”
“你想抗旨吗?”
“末将不敢!!”
朱由检目光扫视三人,最后望向空荡荡的皇极殿。
“大厦将倾,国之将亡,朕也不能做那亡国之君,诸位也不要做那亡国之臣!“
王承恩匍匐在地,低声抽泣,谷国珍神情悲怆,再看李若琏,南镇抚司硬汉眼眶竟有些红润。
“今日之事,你们都看见了!元旦朝贺,朕等了半个时辰,大明文武群臣,两三百人,除了你们几个,竟无一人前来!!都不把朕放在眼里!”
“为何如此?只因朕手中无兵!无兵便无权!乱世之中,要有自己的兵!”
“召集你们入京,就是要为朕出力,”
“朕要训练新军,召集狼兵,白杆兵,浙兵!召天下雄兵,拱卫京城!”
朱由检声音悲怆,朔风呜呜穿过大殿门口吹进屋内,诉说着末世王朝无尽凄苦哀怨。
王承恩哭声越来越大,由呜咽变为抽泣,直到最后哭号起来。
“皇上殚精竭虑,流民猖獗,东虏肆掠,为凑辽东军饷,内府值钱的宝贝都典当了!皇上现在一日只食一餐,冕服只有两套!春夏秋冬换着穿!宫外那些挨千刀的,个个富得流油,哪个府上不是豢养戏班,广购小妾!臣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
王承恩悲愤交加,咚咚磕头。
谷国珍眼眶红润,他久在外地,虽然知道朝廷艰难,没想到皇上已经拮据到这种地步。
朱由检拉起地上嚎啕大哭的王承恩。
“哭是没用的,起来!”
王承恩站起身,揉着眼圈。
谷国珍掏出身上几块零碎银子,这是他的全部家当,双手捧到皇帝身前,低声呜咽,说不出话来。
李若琏摸遍飞鱼服,却没找到一个铜钱,他已三个月没发饷银了,他转身望向王承恩,从腰中拔出绣春刀。
“王公公,这把刀乃倭人打造,削铁如泥,随我十多年了,公公拿到西市,或许能换几两银子,”
王承恩伸手去接,朱由检被踹了一脚。
“朕要他们的钱,不要你们的,那些啃噬大明社稷的蛀虫!浙党、楚党、东林党、藩王、宗亲,九边总兵,一个也跑不了!”
“有你们这样的忠义之士,大明不会亡!太祖昨夜带来三万两黄金,朕不缺钱了!“
朱由检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沉甸甸的袋子,黄橙橙的金块在晨曦微光中发出希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