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我一直没想明白，”柳寒看着顾玮，顾玮眉头微皱，不解的看着他，柳寒迟疑下才问道：“这盛怀为何要死阻税制革新？他就不怕将来皇帝砍他的脑袋？”</p>
“他当然怕，”说起盛怀，顾玮毫不掩饰他的轻蔑，冷笑着说：“但陆虞，甚至还有豫州冀州的门阀，还有他的出身，老师，同窗，都逼得他不得不阻拦，得罪皇帝，他还有办法免了杀身之祸，可若得罪了士族，天下可就没他的容身之所。”</p>
柳寒禁不住有些咂舌，他原以为盛怀是在陆虞等扬州门阀的支持下对抗，现在看来，他对大晋的士族了解还是太少了。</p>
接下来，柳寒也没再说什么，反倒是顾玮有些顾虑，他也没隐瞒，直接告诉了柳寒。</p>
他的担心很简单直接，皇帝能不能坚持下来，万一中途有了变化，他们就成了牺牲品。</p>
在今晚之前，柳寒肯定会回答不会，可现在他不敢保证，皇帝可以翻云覆雨，他的脑袋可只有一颗。</p>
顾玮见状，心中的犹疑更甚，喝了半壶冷茶，顾玮才又幽幽的说：“我还有一个担心。”</p>
柳寒微怔，看着他，顾玮叹口气：“如果他们明目张胆对抗，我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反击，可若他们来软的，比如，让弟子门生全部辞职，整个扬州就会瘫痪，税制革新就推行不下去。”</p>
“全部辞职？”柳寒惊讶得眼睛溜圆，这简直难以想象，扬州多少官员，全部辞职，这....。</p>
天方夜谭！</p>
顾玮点头，这种事在大晋的历史上没有发生过，但在前朝大周的历史上发生过，同样是皇帝和士族冲突起来，结果士族让两州的门生子弟全数辞职，不过，这事在事后皇家没有记载，士族也刻意没有去记。</p>
柳寒还在震惊中，顾玮也觉着不太可能，他是从一本孤本中看到的，这都过去一千年了，应该不可能了。</p>
“或许是我多虑了。”顾玮勉强笑了笑。</p>
“十人九心，百人千念，这么多人，要一条心，那有那么容易，除非有人居中联络，或给出更大的利益。”柳寒也点头表示赞成。</p>
随后，他起身对顾玮说：“我巡查一下，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事。”</p>
看着柳寒的背影，顾玮的神情掩饰不住的欣赏，一个商人，一个武夫，居然有此见解，实在罕见，真想知道，是谁能教出这样的人来。</p>
这么多年，在天下奔走，欲救民，却无路，去过很多书院，见识过很多人物，可如柳寒这样的，还从未见过。</p>
江山代有人才出，圣人之言，诚不我欺！</p>
默默的看着，心潮起伏不定，浑然不知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悄然站在边上，静静的守在那。</p>
顾玮的请帖送到各府，本就暗潮涌动的扬州顿时热闹起来，商人们奔走各家门阀，码头上不时有船靠岸，下来的全是掌控扬州各地的家主们。</p>
内卫们紧盯着扬州各家的动向，柳寒借口兄弟会有作乱迹象，命虎贲卫接管了扬州城防，扬州城的郡国兵则被重编，水面上，水师全数出动，在各地巡查。</p>
扬州内外，风声鹤唳。</p>
岸边的梅林里，王泽素衣披发，春风吹佛，乱了发丝，却没有乱了琴音，偶尔抬头，嘴角噙笑，江面上，船如织，</p>
码头上，又一条快船靠岸，早就等在边上的人迎上去，下船的老者什么话也没说便上了马车，几十个家丁簇拥着马车离开码头。</p>
扬州刺史府和扬州郡守府都安静着，郡守沙昊走后，朝廷并没有任命新的郡守，而是让顾玮暂时兼任，但顾玮主要精力都在税制革新上，因此他也就是挂名，主要是钦差行营主薄莫齐主持。</p>
顾玮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沙昊离任后，扬州郡郡守属官几乎全数提出辞呈，这个时代的官员任命方法是主官由朝廷任命，比如郡守太守到丞相，下面的属官主薄长史等，都是主官自己挑选后向朝廷举荐，而朝廷也不会驳回，这就让主官和属官的命运捆在一起，一般主官离任后，属官也随即交接职务，离任而去，而属官犯罪，举荐的主官也犯罪。</p>
所以，莫齐一上任便要处理这些辞呈，他的做法很简单，把这些属官全叫来，告诉他们，朝廷还没任命新太守，顾大人只是暂时兼任，所以，他们的辞呈由朝廷新任太守来处理，但在此期间，他们必须恪尽职守，否则一旦有所错漏，将按朝廷法规治罪。</p>
这让那些本就对税制革新不满的郡守属官们忿忿不平，可也没办法，只能勉强留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