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竹亭毕竟是自家师弟,无论他如何狷狂无礼、长幼失序,陆不凡都决定要原谅他。
他要有雅量,不是因为他姓陆,不是因为他手持纯璁,而是他有了雅量的筹码。
陆不凡他足下生风,嘴角眉梢得意飞扬。
宋若昭徘徊在赵仰晴的门房外,内心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动情陆不凡,一面是他风姿非凡,另来是自己毁婚失信,陆不凡已是良人,但是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因为赵仰晴么
她是羡慕还是嫉妒
宋若昭隐隐约约听见房内哭泣声,心头涌上百味杂陈,默然离去。
她是青州刺史的闺阁千金,即使悔婚,即使私奔,她还是淑女名媛,她忌讳与陆不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招人闲话,那么赵仰晴的房间,更不便时常出入。
女子,一召堕落风尘,乐藉就像是烙印一般,一辈子都摆脱不了。
最可怕的是这烙印,看在别人的眼里,烙在自己的心里。
赵仰晴从来不肯相信,自己是这样的无助软弱。
她貌比天人,才攀咏絮,她深情重义,睿智敏慧。
可是这些都比不上家世清白,即使她在委身之前清白如玉。
陆不凡!
这就是她千方百计逃出秘语楼,跋山涉水远赴万里,寻得的情郎!
赵仰晴第一次这样啜泣,流不停的眼泪,止不住的抽噎。
她一个人呆呆的坐着那里。也不掩面,亦不伏床,就这样一抽一噎一泣,不知何时休止,比那失声痛哭犹觉厉害,甚至哭干了,自己都不知道吧。
如果不曾遇见呢
她现在或许还在秘语楼,或是河间王府,迎欢弄琴,囚笼微贱。
可是陆不凡就是她的有情郎么
心被囚住了,哪里能有自在,她以为陆不凡摸到了她的心,终究是自己一厢情愿。
乐藉之身,既无自救之力,又能指望谁来救赎她呢
悲怜可叹!
不论谁来救赎,最终都会论为那人的俎上鱼肉,任其宰割。
原来她只是一个怯懦的女人。
今生无惘,来世难期。
玉衡望着屋外暮雨潇潇,不知道勾陈有没有找到梅傲霜,他艰难地守着十
日之限。
看见陆不凡冒雨前来,便问:“陆师兄有何贵干”
“怎么你这么喜欢乱认师兄”陆不凡轻蔑道。
“师父决意成全梅师姐和他的良缘。国师谦礼,他如果不叫你师兄,就该你向国师行礼问安。”轻竹亭看见陆不凡,便气不打一处来。
“轻师弟盼望梅师妹嫁给他”梅傲霜在陆不凡的脑子里闪了一下。
陆不凡看不懂轻竹亭的态度,他不是也爱慕过梅傲霜么
陆不凡与宋若昭有了婚约,与赵仰晴有过欢好,但他仍然难忘梅傲霜,即使自己与梅傲霜难成姻缘,他也不想她嫁与旁人。
“梅师姐喜欢谁自然想嫁予谁,我当然希望她顺心如意。”轻竹亭说罢,自己也有些惊讶。
“成人之好,轻师弟奇人雅量。”
“陆师兄是来说闲话的么”玉衡道
“怎么这就是国师待客之道!我刚开口,国师已经不耐烦了么不管是作为国师还是妹婿,都不太合适吧!”陆不凡成竹在胸。
玉衡和轻竹亭却不愿意与他饶舌。
“既然话难投契,我就直说好了。虽然我们的目的不同,但是这会儿却可以交个朋友。”陆不凡言道。
“什么意思”轻竹亭问道。
“你们在这里,不是奉命师尊就是另有图谋,总之不完全是刘腾的爪牙。既然如此,咱们可以互通有无。”陆不凡看着自己的纯璁宝剑,突然觉得光华四溢。
“就凭罗丹的一两句话”玉衡道。
“是啊,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话,让陆师兄这样有底气”轻竹亭同样厌恶陆不凡的狂妄自大。
陆不凡笑道:“不只罗丹,还有那个阿翰使臣。他们的话加一起,如果你们知道了,就不会坐得这么舒服了。”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轻竹亭道。
“这话要是从他的嘴里说不来也就罢了。轻师弟,你说这话,你的眼里还有水仙馆,还有师父么”陆不凡道。
“信任是自己做出来的,可不是水仙馆的首座弟子叫出来的。或许有一天陆师兄修成世人表率,能够光耀水仙馆。下一个首座弟子能够沾光。”玉衡道。
“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轻师弟和你对萨珊使团都没有兴致。”
陆不凡佯装要走,却被阿纨截住。
“有没有兴致,有多大的兴致,总要说出来才知道。”阿纨入厅言道。
“这位是……”
“她是我的护持,阿纨。”玉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