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轻竹亭和陆不凡这对同门兄弟。
不日,刘腾同邀陆不凡与轻竹亭同聚茵旎小筑。
这是司空府里一座湖心小岛,往来靠船渡,原是赏月佳所。
陆不凡最后乘坐小船前来,却见元琛也正坐其间。
“几位虽都相识,可是这样坐在一起,该是头次吧。老夫就倚老卖老,做个东道,再给各位介绍一次。过去种种一笔勾销,今天算是重新相识。”刘腾举杯三国觞,一饮而尽。
陆不凡对这个酒有种特别的情意,他举杯迟疑,痴痴地看着杯中酒。
“既然陆公子和轻公子都在义父这里。事情就更好办了。”元琛得知赵仰晴竟在刘腾的府邸,自然兴冲冲前来讨要。
“义父”陆不凡惊讶。
“是啊,河间王是刘司空的义子。”轻竹亭在陆不凡的耳畔低语。
堂堂河间王居然认一个阉人作义父!简直不知廉耻!陆不凡心里骂道。
“昙宝,你也尝尝这个酒。”刘腾唤的是元琛的字。
“义父的三国觞,现在是京中最为名贵的酒种。能在义父的茵旎小筑,痛饮三国觞,实在是人生快事!若得义父做主,今日能够完璧归赵,那小王就别无所求了。”
元琛是个孝子。他经营丝绸与盐,富可敌国。年年岁岁,对刘腾勤谨孝敬。
子孝则父慈,元琛凡有所求,刘腾从未拒绝。
“都说河间王府佳丽无数,王爷雅好风致,不远千里,苦苦追寻,王爷的风流果然传言不虚。只是王爷如此执拗于别人的姬妾,怕是有损王爷的清誉吧。”陆不凡言道。
“是我听糊涂了么这个赵仰晴到底是谁的姬妾”刘腾并没这份闲心,搅进这元陆争姬的把戏里。
只因现在萨珊前来借兵,而赵仰晴却是江淮之战,刘腾同意元澄出兵的关键。
若不能安抚元琛,一旦事情传了出去,刘腾是因为义子收受贿赂而贸然出兵以致兵败,那么必然遭致朝野非议。
那时举朝震动,不但此次借兵无望,连同江淮战败恐怕都要重新惩处。
“这事儿,轻公子最清楚。赵仰晴的卖身契我带来了。陆公子不是想看么,这回你尽可以看个清楚。”元琛说着拍出契据在桌几上。
“这事儿是轻师弟经手的,还有什么契据比当事人更加清楚。轻师弟不妨说说,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张契据。”陆不凡抓住要害,不肯松口。
“哼,卖身契都在这,还想巧言令色强占河间王府的姬妾。你眼里还有大魏的律法,还有司空使君么”元琛拍案而起。
他是大魏文成帝拓跋浚之孙,齐郡顺王拓跋简之子,幼时出继河间孝王拓跋若。后来认刘腾做了义父,做过都官尚书、秦州刺史,为人贪纵骄奢,自来只有别人吃他的亏,还从未吃过别人的亏。
赵仰晴明明是他的人,人证契据俱在,却被陆不凡霸占不放,这样的气让堂堂的河间王如何咽得下去!
“陆公子,老夫和玉馆主有几分交情,才愿意帮你们双方化解。做了这个东道,必然不会偏私。凡事自有公理。赵仰晴出身乐藉,已经卖给河间王府,就是河间王府的家奴。陆公子无论是对簿公堂还是私下了结,都没有不放人的道理。”刘腾并不关心赵仰晴的死活,他要的是平衡双方,水仙馆和宗亲的势力。
看着元琛洋洋得意,陆不凡言辞便更加激烈:“公理归公理,事实归事实。事事都讲章法公理,还会有这张卖身契么王爷贵人事多,是否已经忘记轻师弟为什么要送你这样一张卖身契如果王爷想不起来了,不妨当着司空的面,叫轻师弟说个明白。来日真的对簿公堂,司空使君才不至于因着王爷,过于难堪。”
轻竹亭见刘腾和元琛脸色十分晦暗,而陆不凡又护定了赵仰晴,便道:“事情因晚生而起,司空,王爷,师兄,可否听我一言。凡大魏子民,人必入藉,赵姑娘是乐藉,虽然名声在外,终究不过是供人取乐的。当初选她奉予王爷,原是因王爷雅好歌乐,秘语楼楼主便向我举荐了她,说她弹了一手好阮咸,洁身自好,还是清白女儿身。现在看来,言过其实。这个赵仰晴勾引了陆师兄,实在不算什么贞节女子。此事都怪晚生眼拙。这样的人非但不配侍奉王爷,这样的贱婢只会玷污河间王府,王府也不值收容。此等贱婢岂值万不值万金的契据,王爷何苦白收着,不如让晚生用双倍金票买回来,只当是给王爷赔不是了。”
刘腾神色缓和,真金白银自然比一个女人划算得紧,何况还是双倍。
不论这个赵仰晴如何花容月貌,随着容颜的衰老,只会越发的不值钱。
现在时隔一年,她的卖身契竟翻了一番的价格,这样的买卖几乎无异于敲诈勒索,不卖就是傻子。
可是元琛富可敌国,区区万金之数,如何肯放在眼里。
自妙笔山庄见过赵仰晴的绝世容颜后,他垂涎三尺,回到王府,更把那些姬妾佳丽鄙作粪土。
他一个登徒子,不在乎赵仰晴是否冰清玉洁,不在乎赵仰晴是否才情纵横,他看重只是她的容色倾国。
刘腾见元琛不做声,不悦道:“水仙馆诚意足现,吾儿不可咄咄过甚。”
元琛忍气吐声,只得道:“全凭义父做主。贱婢出身秘语楼,迎来送往,承欢卖笑。当年门庭若市,必然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陆公子,当真是艳福不浅啊!”
陆不凡怒火中烧,持剑手骨指节咯咯作响。
轻竹亭伸手压扶陆不凡,使着眼色。
陆不凡环视三人,暗暗起誓:今日之耻,他日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