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那么大的出血量,没有人能活得下来。
“是,他失踪了如果找到尸体呢”
清川见严诡异地勾了勾嘴角,轻幽地吐气:“那他也是我的。”
清川见严不是正常人。
那人活着的时候,清川见严就能做出囚禁的勾当,死了之后对着尸体
4
囚禁。
我第一次了解到他的时候,是被囚禁的他,借五虎退向我们转述他的脱困计划。不,他甚至没把他的计划全盘告诉我们,五虎退向我们转述的,只是他要求我们要配合他做出哪些行动。
手段灵活多变,深谙人心,精练老到,惯于掌控一切的上位者。
一瞬间令我毛骨悚然。
这绝不是应子
一个假冒者,必然所图甚大,这将是比清川见严更难应付百倍的敌人
然而我无能为力。
把人救出来之前,在没有见面的情况下,我无法说服本丸众刃那不是他们的应子殿下,且本丸早已千疮百孔,在清川见严和另一个目的未明的选择面前不如赌一把。
要么比清川见严更糟,要么只要那位“应子”能让本丸刀剑们的生活好一点,不论那位“应子”想要什么,只要我付得起
作为本丸最后的精神防线,每一位刀剑,我都绝不放弃。
我已经做好面对任何污秽的准备,却没想到
他有那么好、那么好、那么好。
一个心具万千锋芒,却因为温柔的良心,把自己收敛成柔软棉花的人。
我尽不必去担心他有多么难以应付,因为我与整座本丸,都被他庇护在羽翼之下。
这样一个人,品格高华,强大至折服人心。
让我忍不住,想破开他“应子”的面容,获取他的真名。
真名。
名字是最短的咒。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我就想要神隐他,将他圈养。
我与清川见严不过是一丘之貉。
5
四十一年过去,我至今记得那一天。
他死他失踪的那一天。
五虎退慢慢走到他背后,趁着他转身的一瞬间,从背后把本体刀刺入他腹部。
背后啊。
本丸大概只有我知道,他是个戒备很深的人。
深到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精神极度紧绷,无法忍受有人跟在身后,哪怕没人跟着,也要不自觉回头看几眼。
他掩藏得实在很好,好到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接受他灵力灌体的鹤丸殿,和一旦在他面前就没有人能再进入视线的宗三殿,都毫无察觉。
却让我察觉了。
原来那时,我对他的关注度,就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那时,他被五虎退推倒在地上,浑身浸满了血,又捏住我的一片衣角,吃力地抬起头。
他本应高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暖玉温香,珍馐琼浆,现在却躺在血污里,狼狈可笑得像条丧家之犬。
丧家之犬发出迷茫的声音:“三日月”
伤你一刀的人换成我,会这么不可置信吗,主殿
你的戒备心那么深,对我信任至斯啊。
可真正把刀刺入你身体的是五虎退,你的戒备心那么深,甚至熟谙人心的你,恐怕早就对五虎退的举动有所预测,为什么还是让五虎退成功从背后伤了你
“只是无法对眼前的苦难视而不见,更无法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就妄做审判。”
“我只求做好眼下的一切,做到无愧于心。”
因为在五虎退尚且真心以待的时候,你也必然真心以待,绝不愿让自己的戒备伤害到他吗
6
“可是,对不起”
“作为本丸最后的精神防线,每一位刀剑,我都绝不放弃在您和五虎退之间,我选择保护五虎退。”
当年,三日月宗近说着,头顶骨角疯长,暗堕气息黑至极致成为滴血的红。
“这就是你放弃他的理由吗”清川见严收回情景重现的术法,虚假地笑了
笑,“我曾经是家族里众星捧月的天才,当我一朝成为废人,从云端跌进泥里”
“对我爱重的父亲没有说话,对我温柔慈和的母亲也没有说话。他们自然地接受陷害我的那人代替我的位置,半点没有怨言;又自然地把我冷落遗忘在角落里。”
“最可笑的是,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他们从前对我的爱重和温柔,都是真的。只是当被比较的时候,他们满怀歉意、又毫不犹豫地对我说:对不起啊,见严,你在我们心里很重要,只是别的东西比你更重要,所以啊,见严,麻烦你舍弃一下自己吧。”
“三日月宗近,你和我的父母有什么差别”
“当你将五虎退打回本体刀并接过的时候,你也在用行动对他说”
“对不起,你在我心里很重要,可五虎退、乃至任何一个刀剑,在我心里都比你更重要。所以,为了五虎退,我只好选择舍弃你了。”
“三日月宗近”清川见严厉声呵斥,“你想过五虎退事后会崩溃,所以优先维护他,你为什么不想想难道他就没有心,他就不会伤心难过”
“还是说,”清川见严忽然嗤嗤地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笑个不停,“在你心里,他足够强大,被扎一刀、扎到半死、血流个不停也不会喊痛,就是真的不痛;心里受了伤,哪怕整个人像瓷器一样碎开,因为他能努力地自己把自己黏合回去,就真的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清川见严笑出了泪。
“三日月宗近啊三日月宗近,你不是在他和五虎退之间选择了五虎退,你是在他和伤害他的人之间,选择了站在伤害他的人的那一边”
“真可怜啊,我的珍宝,”清川见严又抑制不住地疯笑起来,“你做了那么多,到头来被人刀剑相向的时候,却连个愿意说一声你没错的人都没有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川见严笑至癫狂。
似悲讽,似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