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的人纷纷转头看他。
远处浪头上的男人也回头。
太宰治快乐地、大声地,挥舞着手臂,像个恨不得像全世界炫耀的小孩子:“我有”
他张开手、张开手,比划得那么大、那么大:“我有世界都要嫉妒的宝藏”
他把黑风衣扔在沙滩上,一下子双手收拢,声音小小的,只有自己听见:“宝藏哦。”
十二分重要的宝藏,当然要藏进胸膛,每天趁着没人的时候,用心脏柔软地按摩,再俭省地品味。
就是快乐,也不要放肆地表现在脸上。自己偷偷矜持地乐一乐,就够了。
不然会有饿狼觊觎他的宝藏
费奥多尔森鸥外乱步:这就是你屏蔽我们的理由吗
路德维希:道理我都懂,可是为什么连我都要屏蔽织田作的模特工作已经堆得很高了
689
黑发男人背着衣服湿透的太宰治回酒店。
“织田作,你向往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唔怎么忽然问这个”
“在苦恼要怎么讨好织田作呀,”太宰治甩着两条细腿,“我总是分不清,你什么时候最高兴。”
男人笑起来,胸腔闷闷震动:“和你、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日子,我一直很高兴。”
“因为总是很高兴,所以就分不太清了吧。”还挺理解太宰治的疑惑。
“不要苦恼怎么讨好我,哒宰,”他道,“因为你的存在,就已经把我讨好到极致了。”
太宰治趴在他背上:“啊。”
“向往的生活我不在意在事业上取得多大的成就,金钱的数量也只要能满足温饱就好。”
他稳步走着:“只是千万要给我一个邻居,因为我是个很怕孤独的人。如果要我一个人生活,只能自言自语实在可怕得想想
都要心碎。”
“说是邻居,其实是朋友。可是相比织田作的邻居,我更想当织田作的室友啊,”太宰治瞬间给自己在男人未来的生活里安排好了位置,又忽然想到那个十二国境世界里,和自己相处了九百多年的晖王与晖麒,鼻尖一酸,强笑道,“想不到织田作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呀。”
“我害怕很多,”他道,“其实我有哒宰陪着、还有那么多认识的友人,已经拥有向往的生活了。”
“失忆以来,我一直都很快乐。”
“你的快乐真简单。”太宰治埋住宝藏的脖颈蹭了蹭。
太容易满足了。
690
酒店客房里,男人被蒙着眼睛,保持着双手搭在腿上的乖巧坐姿。
“好了吗”
“好了好了”
蒙眼布被摘下,入目的是一对耳钉。
“这就是你上次带我去打耳洞的原因”
“是审武之书的回礼。”太宰治接道。
耳钉一黑一蓝,黑的清亮,外界一切的光彩尽皆纳入其中,成为不灭的点点星子;蓝的幽邃,乍一眼看去像半剔透的冰,只有最温柔的人才能捂得暖它,又不致使它消融。
太宰治:“蓝的给你,黑的给我。”
男人拿起黑色耳钉,眼尖地在隐秘处发现“1先生”三字,又拿起蓝色的那只,果然看到“太宰治”三字。
这是
“唔。”他转动左手中指指环,笑着看太宰治一眼。
太宰治忍住把指环扒拉下来扔进垃圾桶的冲动,一脸正经:“喜欢吗”
“喜欢谢谢。”
他又忍不住补了句:“哒宰真可爱。”
“那我这么可爱,织田作以后想起另一个太宰治,会多喜欢我一点吗”
“啊,这耳钉真好看,”男人倾身,“我给哒宰戴上吧。”
太宰治也不继续,乖乖把耳朵送到他手下:“据说左耳钉是友情,右耳钉是爱情,织田作不要戴错哦。”
男人手脚生涩,显然没有相关经验,但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他:“不会戴错的。”
“戴错也没关系哦,”太宰治随口道,“反正我以后也不会有爱人,织田作就是我最亲近的人比爱人更重要。”
耳朵上的动作还
在继续,男人却没再说话。
“好了。”
分明是黑色的耳钉,戴在红围巾的青年身上,竟莫名给他添了几分亲人的柔和。
“很好看。”
“像不像把织田作的眼睛戴在了耳朵上”
男人一愣,耳尖悄悄变红:“像在月光下奔跑着,要把冰雕送给火山看一看的雪人。”
“那我亲爱的火山朋友,”太宰治拿着蓝色的耳钉递到他眼前,“请让你的雪人,把冰雕里最美的部分,给你戴上。”
“嗯。”
他弯下身,侧着头,把耳垂送到太宰治手边,又忽然轻轻地抱住对方。
呼吸声缓缓的。
太宰治:“嗯”
“哒宰也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就像亲人一样。”
“你这是在回答我刚才的话”
“嗯,”他点头,“最重要的事情,要慢慢想。”
慢慢地,郑重地想。
说出口,就是永恒的承诺。
691
“织田作,你的耳朵真漂亮。”
喜欢一个人时,看他的指甲屑都觉得晶莹可爱。
“摸起来也很软。”
太宰治轻触他的耳尖,真心赞叹。
丝毫没意识到,当一个男性这样赞美另一个男性,是多么让人想入非非。
漂亮耳朵的拥有者忍耐性地闭了闭眼睛:“快点,哒宰我有点、痒。”
耳垂上的神经非常丰富,是人体最敏感的几个部位之一。
不合时宜地,这个曾经学到的刑讯知识忽然跳进大脑。
“”
太宰治把精神集中在他薄红未褪的耳垂上。
蓝色的耳钉颜色幽邃,太宰治挑了很久,在某种程度上和他自己的性格很像。
当然价格也是一等一的。
虽然是按着白饮的脸挑的,可能和“织田作之助”的脸不太搭,但只要是他,气质就不会变。
戴上这个,以后谁都知道,他是我的了。
太宰治小心翼翼把耳钉扎进去,心底升起一股隐秘的窃喜。
他这样想着,忽然眼前一黑,思绪飘飘摇摇仿佛不属于自己,有什么要被从大脑中生生挖去。
太宰治手颤抖一下。
男人低着头:“哒宰”
“我弄痛你了”
“没有。”哒宰刚才是错
觉
仍有什么在大脑中搅拌,又仿佛站在悬崖边,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推下深渊,随之坠落的,还有数不清的记忆。
一周目的,河里在他背上的,不计数个世界的,十二国境的,和白饮的
不、不要如果我忘了、如果我忘了他怎么办他怎么办
却仍在坠去。
不、不要我不要忘记
却仍在坠去
啊我不要忘记说好要做保护他的人
却仍在坠去、仍在坠去、仍在坠去
当失去重要之物的时候,疼痛反而不那么明显了。
不是不痛,而是痛得麻木,心痛得绝望。
太宰治坐在床边,手上稳稳地,一点也没伤到他的耳朵,也不让他觉得痒。
却有另一个太宰治遥遥地坠落,茫然地睁着眼睛,看着面前封印记忆的门,又牢牢合上了。
“好了。”太宰治笑着道。
好像有什么在瞬间失去,但下一秒,一切记忆在至高的伟力下,又合乎逻辑地自洽。
“要看看吗,织田作”
打上我的印记的织田作,以后就只是我的织田作了。
至于另一个太宰治,你就永远地、只被织田作戴在手上吧。
忽然想想,把织田作的耳钉戴在右耳也不错。
“相信我的眼光,你戴上一定好看的”
在太宰治的视线中,织田作缓缓抬起头来。
“我知道,哒宰的礼物,一定是好看的。”
他说着,忽然看见太宰治的脸色。
冷漠的、看着蛆虫一样。
太宰治对面前的蛆虫说:“你是谁,织田作呢”
“你怎么了,哒宰”
“哗啦”太宰治一挥手,身边的镜子落在地上,摔成一地碎片。
“我问你”他厉声质问,“我的织田作呢”
男人安静坐着:“我就是织田作”
“住口”太宰治指向地上,“再说一遍,你是谁”
“”男人顺着太宰治的手,看向地上的镜子碎片。
看到一张诡异虚无的脸。
地上的镜子碎片成
百上千,每一片,都映着一张诡异虚无的脸。
它们躺在地上,每一张都看向男人,无声地向他发出嘲讽
再说一遍,你是谁
男人颤抖一下,又平静下来。
他稳稳地:“哒宰,我是织田作。”
太宰治已经站到了门口:“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又是从什么时候替换掉织田作的。”
港口afia首领的冰冷气势骤然爆发:“你可以逃,但你最终的归宿,都是港口afia的刑讯室。”
“”
“我没有替换谁,哒宰,一直都是我。”
“”
门关上了。
脚步声渐远。
男人坐在房间里,摸了摸左耳尚有余温的耳钉。
他蹲下,一片一片地捡起镜子碎片,对着里面诡异虚无的面孔:“我是织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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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谁有一个重要的人,重要到可以托付性命,或者为他付出性命的,那当这个人看见我时,就能看见那个重要之人的脸。”
“可我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一张虚无诡异的脸。”
“那是我。”
“原来我最重要的人是你。”
原来我最重要的人,刚刚,变成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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