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p>
库狄氏出宫后没多久, 就跟着裴行俭到了西域。</p>
夏去秋来，由武攸暨为苏子乔设计的宅子设计图终于画好了。</p>
跟先前的草图相比, 真的长进了许多, 李沄看着铺在眼前的草图，笑着跟武攸暨说道：“攸暨表兄这个就挺好的，阎相看见了, 会觉得高兴。”</p>
大概是因为武攸暨年龄尚幼, 还没陷入太多的条条框框中间，而且他在这方面也确实有天赋。给苏子乔设计的宅子，跟时下流行的宅子有些区别, 灵活地运用了空间。</p>
厅堂、庭院、楼阁分布地极为合理，中间穿梭着小桥流水。</p>
外面看着十分气派，一走进去，却是别有洞天。</p>
——庄重而精巧。</p>
武攸暨自从上次的草图被李沄说不行之后, 觉得自己似乎是弄巧成拙了。</p>
怎么能拿苏子乔的宅子来练手呢？</p>
万一苏子乔真的看上了那草图，日后他给太平设计公主府或是什么别业的时候, 难道还能按照差不多的布局去设计么？</p>
小周国公心中懊恼不已，冷静过后，终于收起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去李治划给苏子乔的那块地走了一遍, 然后吭哧吭哧地用画了眼前的草图。</p>
来丹阳阁的时候，小周国公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如今听到李沄说不错，顿时放下了心头大石。</p>
武攸暨面上带着笑容, 跟李沄说道：“太平觉得可以的话，那我明天去老师那里的时候，就拿去给他看。”</p>
周兰若也趴在案桌上，她看着那个草图，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只觉得跟母亲的长公主府不一样，看上去也没上次看的那个别业那么好玩。</p>
小萝莉皱了皱鼻子，说：“可我觉得这个不如上次攸暨表兄帮太平设计的别业好。”</p>
武攸暨：“……”</p>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p>
武攸暨默默地看了周兰若一眼，然后将铺在案桌上的草图收起来，“我把图纸拿去给薛绍和两位表兄看一下，说不定他们能看出一些问题来。”</p>
武攸暨这样认真的态度让李沄觉得很欣慰。</p>
阎立本自从收了这个小徒弟之后，直夸他聪明好学又用功。母亲听了，心里也高兴，不然也不会跟父亲说让武攸暨为苏子乔设计府邸。</p>
李沄觉得攸暨小表兄日后的前程还是很可观的，假以时日，让他在工部或是户部担任要职不是问题。</p>
就是树苗就得从小盯着，可不能让他长歪了。</p>
小公主微笑着挥手，送走了武攸暨。</p>
周兰若看着武攸暨走远的身影，忽然回头问李沄：“攸暨表兄和薛绍表兄，太平觉得哪个更好？”</p>
李沄有些惊讶，“不管是攸暨表兄和薛绍表兄，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永安怎么会这么问？”</p>
周兰若一脸认真，掰着手指一二三四地一条条数着，“每次攸暨表兄来，太平都会亲自为他看图纸，还会跟他说有什么地方不对。过年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国公府，你怕他闷，还跟几位表兄一起去国公府玩。可是薛绍表兄来丹阳阁的时候，都是婉儿陪他说话比较多……”</p>
巴拉巴拉。</p>
总之小萝莉话里的意思，就是觉得李沄对武攸暨比对薛绍要偏爱一些。</p>
李沄默默汗颜，不由得反思了一下自己。或许是因为武家的人都太不靠谱了，如今母亲好不容易想开，不把武三思那些人召回长安，只让一个武攸暨回来继承国公府，所以她对武攸暨真的挺重视。</p>
不重视怎么办呢？</p>
总不能让武攸暨这么在宫里自生自灭。</p>
李沄想了想，跟周兰若说：“其实在我心里，薛绍表兄跟攸暨表兄都是一样的。攸暨表兄虽然住在宫里，但他比薛绍表兄可怜多了。”</p>
只见两个小女孩并肩坐在雪堂前方的台阶上，侍女们都被李沄打发走了。</p>
小公主双手托着下巴，跟小玩伴说道：“薛绍表兄虽然住在宫里，可是他的阿耶在宫里统领羽林军，随时都能来看他。城阳姑姑也在长安，想要进宫也随时能进宫。崇贤馆放假的时候，薛绍表兄也能回公主府。薛绍表兄跟我说过，他回公主府的日子，如鱼得水，比在宫里还要快活呢。”</p>
周兰若啊了一声，原来薛绍表兄觉得在公主府里比在宫里好吗？公主府里有什么好的，既没有太平婉儿，也没有几位表兄。</p>
但如今不是纠结薛绍表兄觉得公主府好还是宫里好的时候，周兰若反驳说道：“可崇贤馆放假的时候，攸暨表兄也会回国公府。”</p>
李沄笑着捏了捏周兰若的鼻尖，笑着说道：“那不一样。”</p>
武攸暨是过继到国公府的，不管他在房州的时候父母是否溺爱他，可他还没满七岁就离开了父母到了长安。</p>
李沄心里对武攸暨这个小男孩，其实也是有几分怜惜的。</p>
小郎君第一次进长安，苏子乔装成一个老翁去碰瓷，事后苏子乔就说了，武攸暨本性善良。</p>
但苏子乔也也说了，光凭善良，未必能在长安立足。</p>
小薛绍性格单纯，心中想什么，总是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要看穿他一点都不难。</p>
武攸暨却不一样，小男孩在房州的时候是个孩子王，表面看似乖巧，可心里很有想法。幸好，他本性不错，加上在房州的时候漫山遍野到处玩，大概是在无拘无束的环境中长大，天性中又带了几分灵活洒脱。</p>
武攸暨看似随和，心思却也十分缜密，他很容易察觉到旁人的情绪变化。</p>
李沄记得过年的时候她和太子阿兄到周国公去，那时候她和武攸暨两人悄悄蹲在墙角，远远看着太子阿兄和杨玉秀说话。姗姗来迟的小薛绍看到他们待在一起，一脸无遮无拦的失落和哀怨。</p>
武攸暨看到小伙伴的模样，表现得十分机灵。他见到了薛绍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只是捂住薛绍的嘴巴，然后让薛绍看到了太子阿兄和杨玉秀在一起的场景。</p>
最后他扯了扯薛绍的衣袖，朝小伙伴笑得特别真诚。</p>
——轻而易举地把薛绍的满腔幽怨化解了。</p>
光凭这一点，李沄就觉得很难得。</p>
要是能好好引导，未来的武攸暨还是有无限可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