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三带着樊天华直奔花楼的后门,那感觉一看便是熟门熟路了。
透过后门被撑开的一条小门缝,樊天华看到院子里有三个女人坐在板凳上洗着衣服。
其中一个手上有淤青,还不时掩面抹着眼泪,另外两个没说话。
“祉琪,你也来了有三四天了吧。梅妈妈的脾性还摸不准,你顺着她不就行了。我给你添些热水,赶快洗吧。”
“大清都完了,人呀,都得换一种活法。你跟她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开导开导她怎么服侍男人,是不是那么一个理儿啊”
“就你话多,把我几件也洗了。”
“呜呜呜,我......我再去打些水。”
“芸凤,你别再乱说了。”
“琴姐,我可是为她好,也就再过几天,梅妈妈会打的更厉害。到时候要是再用井水洗衣服,那手肯定是废了。你呀,要不是身体不好,怎么会轮到那贱蹄子罚我,一定是在梅妈妈面前说了坏话。”
“祉琪不也是富家小姐出身,有些事情总得慢慢来。”
“慢慢来那男人哪等得了,我就指望着季少爷花钱来把我赎出去呢,可不想把青春浪费在这里。”
“你还年轻,男人的话可不能信。”
“这话倒是跟梅妈妈说的一样。哎哎哎,祉琪,我这盆里有些烫,能......能给我添些水吗”
“你让开些。”
“谢谢啊,我刚说的那些话,你别在意。”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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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把玉牌牌还我”
“这东西我还真看不上眼,你小子快进去拿钱,我在这等你。别给我耍花招,听见没”
“什么人在那里”
门外的樊天华看到跛三脖子上戴着一个东西,他拽下来一瞧是一块成色不咋样的观音像,跛三还以为是谁呢,回过头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不肯松开。
这个时候刚调好木盆里水温的芸凤听到门外有人说话,起身靠了过去,花楼的后门也都是会上锁的,而且拿钥匙的人是刘大茶壶。
刘大茶壶虽然年纪只有二十岁,但花楼里的那一套学得精明着呢,什么样的爷来泡什么样的茶,深得梅妈妈的喜欢,更是称他为干儿子。
刘大茶壶也是如韦小宝一样,梅妈妈面前嘻嘻哈哈,那些姑娘面前荤段子张口便来,床榻之上的呢喃情话更是学得有模有样。
刘大茶壶是人前叫的,像芸凤跟他一样年纪的,都叫他小香倌。
「香」指的是女人香、胭脂味,「倌」指的是他沏茶端水的活计。
刘大茶壶手上滑得很,经常趁姑娘们不注意占点小便宜什么的,大家也都司空见惯了。
芸凤以为外面又是偷窥女人的小厮来扒门缝,偷偷地抄起斜靠在墙角的一个取煤炭的铜镊子直接往门缝那捅过去,嗖的一下子铜镊子离跛三的耳朵也就三四公分的样子。
樊天华愣是惊出一阵冷汗,推开跛三站到了巷子转角那里了。
“哎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跛三嘛。还敢来,不怕梅妈妈打断你的腿”
“又受罚了吧。”
“要不管。什么事,说吧”
“我找柳儿,帮我开开门。”
“啧啧啧,一口一个柳儿,喊得可真甜啊。找小香倌”
“对。”
“他不在,你走吧。”
“芸凤,什么人啊”
“扒门缝的,我这就轰他走。”
“前几天我可是常客,走的都是正门,怎么今天成了扒门缝的芸凤,芸凤姐,前几天的胭脂我可都是按最好的买的,你是花楼里独一份。”
“好了好了,我这就去给你找。可别带其他的人进来,我可不想被梅妈妈看到。”
“哟,又来新姑娘了,长得可真水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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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彩云,我又拿钱来了!”
“哎哟,这怎么还光着膀子,快抬着给我扔出去。”
“你们俩个没听到梅妈妈吩咐,手脚利索点。”
“是是是,我就弄。”
“香倌,盯好了场子。这种烟鬼的生意,以后不接了。”
“记下了。刘大少爷,好些日子没见了,楼上雅间坐吧。香倌,愉快去弄壶上好的茶水。”
“梅妈妈,你这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这次可不能再推脱说凤仙儿不在。”
“不会不会,人就在楼上呢。”
“妈妈,凤仙儿最近心情不好,送果子的下人都骂出去好几个了。”
“又使小性子,我上去瞧瞧。刘大少爷,您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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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什么狗东西,还他娘的秀才呢。淫词俗调狗屁不通,以为能捞些油水,没想到是个烟鬼。哎哎哎,往哪走了,走后门。”
“是。”
刘大茶壶从后面取过来一壶好茶后,看到刚吩咐的那两个伙计正抬着纪秀才往正门走,他把茶壶交给一边的侍女,追过去直接揪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耳朵责骂了几句。
抽完福寿膏的纪秀才嘴里一直喊着彩云的名字,旁边看热闹的人可真是笑开了花。
纪秀才闭着眼睛沉得像头死猪,两个人刚抬到后院,人扑通一声滚到了地上,真是恨不得把他踢出去。
还是芸凤使坏从桶里盛了一瓢井水递了过去,水直接浇在了纪秀才的脸上,他冷得打了几个喷嚏后,算是醒了盹。
“你们是谁,我......我的衣服呢!”
“哟,纪秀才醒了啊。”
“臭烟鬼,滚”
“我......我可是秀才,尔等何人,别......别打别打!”
“哈哈哈!”
“笑了笑了,祉琪,你可真是个美人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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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鲁,成何体统,你看什么看。”
被人从走牲畜的偏门丢出去的纪秀才叫骂着走了一会儿,看到巷子里看他笑话的樊天华骂了几句,衣衫不整的他把衣服揪了揪狼狈地跑进了没人的巷子里。
琴姐揉搓衣服的时候看到方祉琪露出了笑容,还没等她打趣几句玩笑,方祉琪端起木盆去绳子那去晾衣服去了。
在这里不听梅妈妈话的惩罚只有洗那些花牌穿过的衣服,像她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哪吃得了这种苦,突然她面前有人递过来一个花卉的圆形铁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