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的代县城中,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处可见一些被征用的民夫清扫着城内的道路,哪怕来回洗刷数遍,血迹也无法彻底清除干净,更多的血迹隐藏在石板路的罅隙之间。
靠近城墙位于城池边缘的房屋尚且保存完好,越往内,越是衰败,越是荒芜,成片的断瓦残垣显示出这场巷战造成了多大的损伤。昔日的富庶之景一去不回,受雇佣的普通民夫在清理时偶尔指指点点,也不敢大声说话。
这次战斗,误伤之人多以万计,城内世族豪绅之家多被劫掠,这是王零亲自下的命令,自己带的东西完全不足以去笼络外面的民心,那就只能抢;而且在不断地厮杀之中,双方士兵都已经杀红了眼,哪怕王零的军队训练有素,用的是更严格的法律,但是不断的伤亡还是激起了大家的凶性。
王零这才知道为什么古时候会有什么破城之后三日不封刀的默契,不仅仅是因为攻城本就是难题,拿生命去堆出来的,用城内的奖赏去激励士兵是很常见的行为,能有效加快攻城速度,就类似于望梅止渴,我们的曹丞相就深谙此道;而且在经历过生死之后,身旁的同袍一个个倒下之时,人心中会对一切都看淡了,会更跟从内心的欲望,会止不住杀戮。
王零也曾天真的以为军纪能改变一切,但是这次战后他知道不可能了,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也是。刑场上跪倒在地等待处决的上百士兵在任务期间,滥用私刑,奸**女,肆意屠杀,但是王零还是想给他们留一个烈士的席位。
没有人来给他们求情,所有人都在等着王零的决定。
午时已到,王零平静地吐出两个字:“杀了!”如此轻而易举地决定这一百人的生死并未让他感觉很爽。
闭上眼睛,王零仍能通过临死前的怒骂求饶声中想象出那些人的丑态。
“这些事,你总归是要习惯的!”麴义目光看着场下将士的样子,轻声说着。
但在王零身旁,王零还是能听的清楚他说的,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他们太傻!或许死在自己人手里,能让他们面对死亡时能少一些恐惧吧!”
行刑用的是绞刑,在死亡前会先窒息,可能会看着更痛苦些,但是却没有后续的痛苦,比看着自己的上半生从腰部脱离要好一点。
“为什么不让百姓来观看行刑?”麴义问了句。他支持依法处理这些人,但是有当地百姓的围观,是能够起到收拢民心的作用。
“他们必须是作为烈士死去的……”王零缓缓睁开眼,刑场上的其他士卒正在收敛尸首,去除他们的衣冠,作为保留带回山上,“而且,愿意相信我们的人自然愿意信任,这里蒙受重大损失的世家也不会因为我们杀几个人就原谅我们。”
麴义点了点头:“这里又该如何处理?”
“让王泽和王柔接管这里,之前给王泽树立了那么久的道德模范标杆也该是时候用一用了。让孙礼留在这里负责维持秩序,待他们到了之后,让孙礼经平舒县回到山上。我们打完广昌县,再经灵丘县返回太行山!”
“诺!”
……
广昌县西面军营之中,这里是作为防备来自灵丘县的赵大而设置的支援点,前方不足二十里就是双方的最前线,双方皆建造了木寨对峙。
张郃一身战甲,对着来到此地的袁绍拱手道:“主公至此,恕臣无法行全礼!”
“不必!”袁绍扶起张郃,亲切地问道,“儁义此时身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