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何证据?”沮授问道。
荀谌摇了摇头:“并无证据,主公已经将朱汉此人处死,家人也尽数被杀,该有的证据皆没有了,而韩馥之子也死于非命,此事或许从此成为一悬案。”
“那你因何怀疑?”
“因为当时去见张邈之人就是我,而那个韩馥在看到我在看他之后,立刻就离开了,之后便是其自杀!”荀谌苦笑道。
沮授欲言又止,其实这种事很可能看错,但荀谌这么说,说明他掌握了别的证据,而且袁绍当时那么心急地处死朱汉,未免确实有些巧了。
“沮公带我来此,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询问这些吧?”荀谌问道。
沮授颔首:“友若自是聪颖!”
“你且来看!”沮授领着荀谌来到校场边缘处,这里的桌案上摆放着已经被拆成零件的弩机,一些零散的如背包,衣物,水壶等。
“这些是?”荀谌上前拿起来东看西看。
沮授介绍道:“这些都是黑山贼所遗落的东西!”
“都有何不同?”荀谌并不擅长这些,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是看不出来。
沮授拍了拍手:“来人,将这些演示给我们的军师看。”
“诺!”出来的是一个个子并不高大的士兵。
他走到桌案前,双手拿起桌上的零件看了看,然后迅速地将其组装成一支手弩,并不大也不具备连射的功能。
“能用么?”荀谌问道。
“可以用的,军师!”小个子连忙答道。
沮授点了点头:“多换几种零件试发几次!”
“诺!”小个子兴奋着从一旁拿出弩矢,小心翼翼地安放在上面,然后对着远方的靶子,扣动扳机。
“咻!”弩矢应声而中。
小个子没有看结果,将手里的弩机拆开之后,换上新的零件后,继续试射。
荀谌的兴致也起来了:“这些零件都可通用?”
“是!”小个子兴奋道。
“别高兴这么早,你将工匠仿制的那件拿来试试!”沮授下令道。
“别吧,监军!”小个子下意识就想反对,但是还是从一旁拿起了一个与他手中相似的手弩。
试射之后,就连荀谌都不免怀疑:“你是不是故意射的这么歪。”
“冤枉啊,”小个子立刻愁眉苦脸,“黑山的手弩用的是铁臂,我们这个能仿制出所有的地方,包括机括等,但是我们做出来的弩臂一拉就弯了,根本射不出去。”
“……”荀谌看向沮授,“你是说黑山之中的工匠要比我们的好?”
“并非如此!”沮授叹了口气,“昔日秦统一六国,靠的其一便是强弩。但秦灭之后,其大规模建造武器之工艺便从此缺失。”
说着沮授拿出了两支弩矢,仔细对比之后,荀谌才开口:“你是说,黑山得到了那种工艺。”
“当时攻打天河山,诸公便都看出这些了。但是这次我们看到的还不止如此,包括冶炼铁矿之法,现在你知道为何主公对此念念不忘了吧。”
沮授接过手下递过来的两把环首刀,一把是缴获的,一把是自己军队上的,荀谌也拿来对比了一下,看到上面的豁口:“这是?”
“砍出来的!黑山的佩刀比我们的都要锋利一些,也坚硬一些。而且普通士卒身上的札甲挡不住这种劈砍,只有将领的铁铠才可挡下!”沮授指着刀中间的凹槽说道,“这似乎是有利于将武器拔出,被其伤者十死无生。”
“仅仅多这一个设计便有如此用途?”荀谌问了句。
“是!如今冀州工匠也在仿照类似的样式制作武器!”
沮授将刀归鞘,带着荀谌看向其他的东西:“对于衣物,则是最明显的区别,也是最不明显的区别。其材质也只是普通的粗麻布,但其格式贴身,虽取消了右衽的样式,但也颇含中庸之道。”
“他们穿这些上战场,不穿铠甲吗?”荀谌反问道。
沮授笑了笑,解释道:“我军如今遭遇最多的便是夜袭,在夜色中,往往听不到什么动静便被黑山贼摸到身旁,有了甲胄,难免会出现金铁相击声。”
“那他们伤亡如何?”
沮授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知,但肯定比我们少,他们虽无外甲,但有内甲,而且在其关键处都有覆盖,我军将士多次错估形势反而被杀。”
沉默良久,荀谌问了句:“依沮公看,我们如何能胜?”
“那要看是大胜,还是小胜?敌军在山林之中浸淫多年,颇习战事,我们入山林之间如弃长就短,就算如友若所言,以大军强攻天河山,就算赢了也是惨胜,别忘了,如今雁门郡依旧不容小觑。”沮授说道。
“那大胜又该如何?”
沮授望着远方的山脉,平静地说道:“焚山!”
“……”荀谌沉默,其实放火算不上什么毒计,从战国开始为了取胜都开始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屠城打压士气,破堤坝来用水攻城之类的应有尽有。
“你为何不献策?”
“主公是聪明人,他从来都知道这个计策,所以大量火油都在朝太行边界聚集!”沮授说着,“但我不看好这个计策,太行山绵延上千里,无数河流起于其中。怎样的大火才能将黑山逼出那里,何况上天会不会降雨还要另说。”
“你不看好我们这次能赢?”
沮授平静地看着荀谌:“友若,我与你一样,看不清黑山到底还藏着些什么?我不求能赢,只求输的不那么惨。此次广昌之战,主公必不会让我随行,我只能在中人城接应尔等,到时你们一定要将主公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