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说完,秦河不着痕迹地蹙眉,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而洛天歌沉默不语,只是抬袖给对方又斟了一杯碧螺春茶。
良久,她才说道:“我生于西华,死也是西华的魂。我这一生与大雍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又怎么会亲近大雍皇室呢?”
“倒是大人你却亲自打破了唐门的规矩,来到金陵掺和了这场纷争啊。”
听闻此言,斗笠之下男人笑了起来,“天歌还真是长大了啊。”
“这世道,总有很多迫不得已,你不懂。”
洛天歌敛眸盯着面前这个人,那一声“你不懂”透着太多太多无奈和心酸,她都听出来了。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摇头道:“信陵叔当真以为我在大雍过得好吗?先前在宫中我生不如死,后来出了宫却成了公主府的一只金丝雀,倘若这叫过得好,那我也无话可说。”
“每个人的一辈子确实有着许许多多的无奈和迫不得已,但是与其委曲求全,为何不能反抗?”
听闻此言,信陵显然一愣。
屋中陷入一片沉寂,过了半晌信陵发出一声长叹,就见他解下自己的斗笠,露出满是沧桑和胡渣子的脸庞。在他的脸庞上有一道横跨左右双颊的刀疤,触目惊心。
就见他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当年我反抗,三皇子在我脸上划了这么一横,还把我的妻子给杀了。”
“那一次,我始终没有妥协,唐门是世世代代的江湖组织,聚集着一大帮兄弟。我们快意江湖,不屑踏入朝堂纷争。但是,如今不复当年,西华已经没了,大雍逼我、逼着唐门。”
“三皇子杀了我的爱妻,杀了我不少兄弟,如今的江湖处处都染着残忍的血迹。”
“这一次,他绑架了我的妹妹。”
此话一出,洛天歌身后的秦河先一步惊讶道:“什么!小姐怎么可能被……”
“是真的。”信陵沉重地点点头。
洛天歌眸中尽是凝重,“三皇子放人的条件是什么?”
“他让我拿下这次武林大会的头筹,然后跟在他身边做事。只有我这样,他才不会伤害我妹妹,也不会再对唐门动手。”信陵迟疑道。
“三皇子一向奸诈,你就单纯地觉得他守那江湖规矩说话算话?”洛天歌一怔见血道。
“你来金陵并未见过信沅姑娘,信沅姑娘生于唐门自然不会屈服于三皇子,你又怎么知道三皇子会不会对信沅姑娘下手?再者,你跟了他,并不意味着他真的会信守承诺不对唐门动手。”
“于他而言,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唐门武艺高超的人和那些世代相传的暗器毒药,只要你点头从了他做事,做他手中的一把剑,那么唐门落入他掌心就指日可待。到时候,唐门只会成为他参与夺嫡之争的工具罢了。”
信陵听着,疲倦的脸上多了一分恍然,看向洛天歌的眼神也变了。
他此时此刻不再觉得面前这个小他一轮的小姑娘还是当年那个在宫中天真烂漫的西华公主,而更多的像是一个看破一切格局的幕僚。
良久,他才问道:“那我该怎么办?我不能不救信沅,她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洛天歌听了,蹙眉摩挲着茶杯。
过了很久,茶已微凉,她才启齿道:“人,由我们来救。你明日坚持到最后,在武林大会第三日输给秦河,然后从城西门出,到时亦风会接应你。”
“一切都听我的,我保证信沅姑娘会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