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才是罗马,一个统治世界千年的伟大文明。你了解埃提乌斯,我也许比你更了解他。他是罗马的城市之光,这光芒是那古老文明的最后辉芒。他将会是最后一个真正的罗马人,而这抹光终将熄灭,消失在历史中,但不是现在。”
眼看自己这个从不听自己话、处处跟自己争权的弟弟似乎被说服了一些,阿提拉少见地不再冷静,表情略有松动。“布莱达,尽管我们有那么多的分歧,你我将来也必将争权,但我很高兴你不再计较塞格德些许权力的得失。我也希望你明白,我们的计划。整个欧洲都会大乱,无论对于王国还是罗马,这都将是最后的末世。在血与背叛的末世后,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剩下的将只有统治全世界的唯一胜利者。
“要给最珍贵的神赐献上最丰厚的祭品,我们就绝不能贪图暂时的利益。为了更大的利益。我想你能够明白。”
终于结束了与弟弟的对话,阿提拉让布莱达去跟霍雷斯普顿将军落实一下进攻西哥特的先头部队情况,自己则放松了一些身躯,让自己在躺椅上略微放松。
紧接着,伴着拍击帐篷的寒风,阿提拉蓦然感到一阵阵孤独像寒风一样拍击着自己,让帐篷里原本只是略有感觉的寒冷忽然变得无法忍受。
他摸索着从衣袋里取出一个银制的小瓶,仔细拧开瓶盖,从里面啜吸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接着满足地闭了闭眼睛。
约书亚那家伙要是在,肯定会拦着我不让我喝这种劣质烈酒吧。他心里有些唏嘘。
约书亚和他的血之石背后,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神祗”呢祂为什么不像教会描述的那样高高在上、庇佑世人祂为什么会主动蛊惑世人向祂献祭纷争与血腥
埃提乌斯是一位真正的罗马人,又有着蛮族一样的狡黠和力量,他不认为自己能在战场上打败这位将军。他是那座永恒之城的城市之光。
外面更冷了。霍雷斯普顿这个家伙就不如路曜那个手下屈达尔那么细心,不说多拿条毛毯来...阿嚏!阿嚏!!
他觉得自己变了。尽管连与自己共同谋划的对情感有些迟钝的布莱达都指出了这一点,他却仍不想承认。
自己真的变了吗曾经在东境,为了刚刚认识的路曜,他亲手杀了那个欺压他许久的奴隶贩子。那是他第一次独立杀死一个人。
彼时看着那男人的喉管喷出血沫,看着生命的神采迅速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流失,他甚至还有些激动,并不像叔父教导的那样会恶心和排斥。
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地维系与路曜的关系,把这个东方小子坚持的一切道德都作为自己内心的准则,努力活成了每一个匈人都爱戴的王子。也许就是因为,他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关着一只野兽,一只凶猛地随时会冲出来咬死所有人的野兽。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只野兽就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召唤着,努力想冲破那层阻碍。去他的王国吧,杀,血,肮脏,污秽,我要...
猛然甩了甩头,暂时摆脱了那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想法,阿提拉掖紧了衣服的缝隙,继续让自己沉浸在有些伤感的回忆里。
他变了吗他没有变。他原本就是这样一个阴险而狠毒的家伙。他可以为了路曜而杀了那个奴隶贩子,也可以为了自己的权力、为了自己的王冠,而把路曜当作一个筹码扔进生死未知的赌局里。
可他跟路曜的话似乎还回响在耳边。那年他们都还年少,那年在君士坦丁堡,那年在妓女安娜阿姨为他们撑起的天空下,那年他们曾共同许愿,做照亮城市的光,温暖彼此,照耀世人。可终究,他自己却先投身了黑暗。
他喜欢君士坦丁堡,就像他喜欢属于匈人的城市塞格德一样。起初他并不想争夺那危险的权力,不想像父亲一样死得不明不白,他只想做一个英雄,一个人人敬仰的英雄。
说来可笑,发下如此宏愿后,他也只救过路曜一次,只当过自己的兄弟的英雄,从此以后就变成了军人,变成了杀人如麻的机器。白晃晃的刀扎进那些总是很柔软的身体里,无甚区别。只是每次他都爱擦拭那把刀,他总觉得那明晃晃的刀面能让自己想起那些关于光的儿时戏言。
回不去了。那把刀已经磨得几乎看不清什么了,他成了背叛自己唯一真心对待的人的可耻小人,他日夜记挂的那个人的信里开始总是那些客气的问候。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心里的光是什么时候熄灭的,只知道某天,他猛然发现,它就那么消失了。
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他,他知道,他不会是路曜的光了。就像现在一样。
阿提拉呆呆坐着,没有去管渐渐熄灭的火炉。
(抱歉各位,前几天有考试,一直忙,终于结束了,今后更新恢复正常,最少一周两更,尽量三更,谢谢各位支持~十一月总结没准今天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