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赵灰飞烟灭,燕国一统,北方风卷云涌,时局大变!
桓温获悉后,喜忧参半。
喜的是石闵登基,他是汉人,祖坟和亲戚族人都在晋地,大晋可以有纵横捭阖大展宏图的绝佳机会;
忧的是,慕容俊统一燕地,对占据徐州等地的殷浩大军必然形成莫大的威胁。
桓温不顾众人劝阻,收拾行囊,准备回建康。
一来自穆帝堕马昏迷之后,自己还没有去探视过;二来亲政在即,皇帝定有不少方略,自己也好帮着参详参详;三来就是要奏报朝廷,联手石闵之事。
桓温交代桓冲和袁真,做好练兵及屯田之事,便带着言川和郗超等人,率五百卫卒乘船沿江东下。
自灭蜀后班师回建康封赏之后,接近两年未回京城。桓温离船登岸,进入京师,熟悉之外又觉得有些陌生。
那街道,那景致,尤其是秦淮河两岸的喧嚣还是那样熟悉,渔娘歌妓还有逐色谋财的商贾们,他们哪里知道战场上发生的杀戮?
而陌生的则是朝堂的景致!
褚建摇身一变,成了丹阳尹,会稽王则顶替了尚书仆射之职,谢万和褚华各自高就,殷浩掌管扬州,武陵王舅子应将军在镇军独断专行。
地走人形兽,春开鬼面花!
而任职多年的何充鬓须斑白,老态龙钟。如果何充再告老隐退,这朝堂上就尽是褚家的人了,穆帝亲政后能迅速扭转乾坤、独断乾纲吗?
难!
“大将军!”
一个清脆而洪亮的声音从阶上传来,桓温抬头一看,正是穆帝,赶紧下跪参见。
穆帝亲自下阶相迎:“姑父劳苦了,快进殿说话!”
桓温感觉穆帝的手比以前更加有力,走在身后偷偷打量,穆帝是应该要亲政了。
个头高了,声音亮了,中气足了,稚气脱尽,完全是一个大人。
“是这样,今年虽是亲政之年,但太后说还未至亲政之月,要到朕万寿之日,还有半年之间。但太后非常开明,对朕说,可以先行亲政,不过军国大事还要她首肯才行,也算是让朕先历练起来。”
闻所未闻,从来没听过还有什么亲政之月,褚蒜子的确不同凡响,理由是一套一套的!
司马聃似乎不受影响,兴致勃勃的介绍起朝中的情形。
“朕打算,亲政之后,姑父兼任大司马,节制大晋所有兵马,军令皆由你出。然后再擢拔一些年轻将才和有为士子,到尚书台任职,荐贤任能,斥退庸才,推行成皇帝时未竟的新政。”
桓温听着,心头涌起一股热流。
“你我君臣携手,用上三五年时间,待国力大增,兵强马壮之时,姑父统帅大军,开疆拓土,北伐中原,中兴大晋基业,你我君臣也能光耀千古,彪炳史册!”
太好了!
果真如此,大晋有了这样的明君,有自己这样的将才,不成就君臣二人的抱负,不实现定鼎中原的伟业,那才真是怪哉!
不过,褚蒜子不但不阻挠穆帝,反而放手让其先御极掌政,这唱的是哪一出?
难道她真要拱手让出权柄?
若是那样,那她这些年的辛苦不就是白费了?
穆帝兴致勃勃,滔滔不绝,让桓温倾心相从。
自己没看错,穆帝小时,就聪明懂事,在自己冤屈遭难之时,还安慰自己,让自己在苦闷之中得以振作,绝望时看到了希望。
桓温感佩之余,不由得问了一句:“陛下最近龙体可好,可曾听到有什么谣传?”
穆帝看着桓温,轻声叹道:“姑父也听说了?朕当时太冲动,因为长安一事,和母后动怒,不小心堕马,昏迷了几日,不过现在已全然恢复了。”
桓温追问道:“那谣传呢?”
“至于那谣传,来得甚是诡异,不知是从哪传出来的。是吉是凶,是忧是喜,传播者是何居心,朕也暗中派人查访过,皆不得而知。嗨,算了,不管它了。谣言嘛,不攻自破,不必太介怀!”
“陛下,依臣愚见,人言可畏,尤其是谣言,容易兴风作浪。陛下得空时,还请多关注,不可掉以轻心。”
“姑父担心什么?”
“臣担心造谣者别有用心,会对广陵王不利!”
“你是说王兄司马丕?不会的,王兄在广陵国安分守己,从不逾制,专心扑在国事上,百姓安居,工商乐业,那是有口皆碑。过些日子,待朕正式亲政,他便会来京朝拜,接成皇后回广陵国。朕不仅不会介怀,而且今后还准备重用他!”
桓温心头暖洋洋的。
不仅是因为穆帝的大度宽容,而且,芷岸很快就可以逃离樊笼,重获新生了。
“见陛下龙体康健,臣心甚慰。陛下,臣此次来,还要奏报临漳之事。”
“姑父是说石闵篡位之事?朕也听说了,这不,朕已经奏请太后,还吩咐几位重臣,一会都来会商此事。”
正说着,太后进了式乾殿。
桓温抬头一看,慨叹这岁月太偏袒,风霜在褚蒜子的脸庞上毫未留下过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