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晞神色窘迫,又碰了一鼻子灰。
今日临朝,穆帝知会后宫及诸王显贵携诰命夫人一同与会,以示隆恩,褚蒜子很不快,一心要杀杀桓温的威风,才示意司马晞如此。
见此,便跳了出来:“陛下,甲兵还是留在司马门外为妥,以免引起朝野猜疑,说陛下宠信桓温,而破了规矩。”
未等穆帝开口,王内侍扯起破锣嗓子,出去吆喝了起来。
“陛下,桓温四人已至殿外侯旨!”
穆帝已欠身离座,想要亲自出迎,被太后止住:“陛下,大臣奏事,乃是寻常之事,不可如此坏了规矩!”
穆帝无奈,只好坐下,令阶下几位朝臣代自己出殿迎候。
桓温刚要抬步上阶,旁边列队守卫的几名中军掣出兵器,锋刃直指四人,如临大敌一般冷酷。刘言川下意识抽出刀,护在桓温面前。
一名军曹喝道:“在中军面前胆敢亮刀,想造反不成?”
桓温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定睛一看,一双斗鸡眼甚是醒目。不是别人,正是在益州皇城外,污蔑刘言川为山匪而替司马晞出气的钱老幺。
钱老幺仗着褚华之势,神气活现:
“按制,入殿不得带刃,速速交出兵刃。”
说罢,竟然动手想要来夺,替主子来一个下马威。
刘言川岂容他放肆,当胸来了个黑虎掏心,钱老幺猝不及防,中了一记猛拳,咳嗽了两声,连连后退,差点摔倒。几名中军纷纷上前,将四人团团围住,只待老幺令下。
“慢着!钱军曹,不得无礼!这是刺史大人,灭蜀先锋,功勋卓著,岂容你怠慢?”
褚华嘴里骂着钱老幺,而冷眼看着桓温,脸上似笑非笑。
“刺史大人,大人大量,别和他一个小人计较,圣上在等着呢。”
这语气,乃是桓温在筰桥边对司马晞说的话,现在褚华睚眦必报,又来讥讽自己。
桓温不想和他计较,吩咐几人,交出兵刃,跟着褚华向阶上走去。背后钱老幺狗仗人势,轻声骂道:“哼,山匪一个,不知死活!”
刘言川气得髭须倒竖,瞪圆虎目,回头看着钱老幺,眼神似要将其撕碎一般,吓得钱老幺哆嗦了一下。
“啪!”
刘言川瞪完钱老幺刚刚回转头,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痛,出手之人却是司马遵。
司马晞也冲到近前,扯住言川的衣领,怒道:“还我儿命来!”
司马晞一直紧盯着桓温,猛然间见到刘言川,想起世子之死,顿时气血攻心,不顾王爷之尊,父子二人对刘言川是拳打脚踢。
而刘言川担心累及桓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桓温忍无可忍,又不便发怒,只得上前拦着二人。
“武陵王,世子之死,桓某表示哀悼,但行凶者乃蜀兵,已被剁成肉泥,这与他何干?”
再看刘言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桓温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暗自咒骂起该死的褚华,他杀降卒,激起兵愤,行凶者痛恨之下才出手报复。
而且,那么近的距离,又是晚上,即便你司马综不挑衅刘言川,手腕没受伤,凭他的两下子也挡不住皇城劲卒的袭击,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住手!”穆帝居然迎了出来!
久久不见桓温入殿,又听到外面吵闹之声,司马聃乘太后不备,腾一下离开御座,径往殿外亲迎。
待褚蒜子发觉,开口喝止,穆帝充耳不闻,小步急趋,已到了阶前。
“武陵王、司马遵,成何体统!”
司马晞父子还有脸哭诉,穆帝言道:“好了,好了,司马综之事,朕都知道了,与这位壮士何干?朝廷追封褒奖,就不要再提了。”
转而,他执住桓温之手,笑逐颜开:“桓爱卿,离别多日,朕日夜挂怀,终于回来了。”
“臣何德何能,敢劳陛下降阶?”
进入大殿,桓温刚刚行了跪拜大礼,就听得耳畔一阵冷笑声!
桓温稍稍侧目,司马晞和褚华二人正斜睨着自己,嘴角歪斜,眼睑微闭,轻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这种神情,桓温知道来者不善,二人定会在殿上发难,而且,也隐约告诉自己,此行会不尽如人意。
不过,自己手中还有一张王牌,到时候会让尔等笑不出声来……
进了式乾殿后,桓温就在人群中发现了芷岸的身影,旁边是司马丕相陪。
司马丕一年多不见,已经长高了许多,快要成年了。穆帝已封其为广陵王,封地在广陵国,扬州境内。
而芷岸也比之前消瘦了不少,肯定是忧郁愁苦不得排解所致。
尤为揪心的是,她发上无簪,耳垂无珰,相比褚蒜子脑袋上的琳琅满目,实在是寒酸落寞!
他心酸的望着芷岸,对方也瞥来一束目光,旋即又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