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再敬大人一杯!”
不一会,夜幕悄然降临,王府点起红烛,张灯结彩,主宾笑逐颜开,觥筹交错。
“大人英明神武,旬月之间便底定局势,益州正如这迟迟春日一样,万物复苏,百业兴旺,实乃大人之功德!”
“参军大人谬赞了,这全赖我皇隆恩,将士用命,州衙僚属尽力尽责,王参军也功不可没!”
“大人言重了,属下愧不敢当!”
宾主客套之间,那个小厮又来了,上了一道菜后,又绕至桓温身旁,抢过酒盏,给桓温斟酒。
桓温很纳闷,公鸡司晨,各有其责,斟酒自有斟酒之人,他为何这般怪异,难道就因为一根羊腿?
谁料小厮乘着斟酒靠近的机会,悄悄说了一句:“此地危险,出恭之所逾墙!”
桓温暗自吃惊,却不动声色,又饮了一杯之后,面有难色,便道:“桓某内急,想要方便一下。”
“属下为大人引路。”
“怎敢劳动参军,自有言川陪我去。”
言罢,顺着王瑜手指的方向,出了拱门,便往西跨院而去。
“这王瑜老贼,包藏祸心,俺这就千刀万剐了他。”
“不可,不可,经此小厮提醒,我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这王瑜明知我不胜酒力,却频繁劝酒,而且家人都不来作陪,本身就有失礼数,现在想来他是有意如此。”
“恩公,那你还犹豫啥?”
“先等等,看他的脸色,似有难言之隐,或许是背后另有隐情,咱们还须观察,不能冤枉了他。”
“恩公的意思是现在不走,等着他动手?”
“王瑜在蜀地,威望还在另外两家之上,若贸然问罪,与稳定蜀地不利。你先翻墙出去,通知桓冲,暗中包围王府,见机行事。”
“好,恩公可要小心!”
桓温食指一抠,胃部翻腾,吐出腹中酒,清醒了很多。
每次赴宴,为防不测,都布置卫卒在远处隐伏,既能保证安全,又不至于让主人发觉而难堪。
没办法!明里暗里,想对自己下手的大有人在。
估摸着言川已经走远,桓温才起身走出,恰巧王瑜寻至这里。
“刺史大人可舒适了些?”
“好些了,有劳了,走吧。”
“还有言川兄弟呢?”
“他刚进去,上吐下泻,他慢的很,别管他。”
入座之后,桓温再看王瑜,越发觉得可疑,便佯装微醉,迟迟不予举杯,反而是左右夹菜,聊起家常,故意耗时间。
又捱过了小半个时辰,王瑜驱散一众服侍之人,偌大的中庭就剩下主仆四人,包括郗超和伏滔,还有扮作僮仆的四五名卫卒。
二更梆声传来,桓温站起身,摇摇晃晃,假意道:“参军大人,夜色已深,桓某就告辞了!”
王瑜忙的拦住,劝道:“大人稍坐,还有一道压轴大菜未上,这可是敝府拿手好菜,不可不尝。喏,来了!”
一个健壮的厨子端着一个大铜盘,里面赫然是一个牛首,盘中还有两把剔骨尖刀,明晃晃寒森森。
“大人,此乃邛都水牛首,滋补得很。来呀,快给大人剔下牛颈间的那块活肉。”
桓温瞪大眼睛,啧啧称奇:“这牛角就有四五尺长,桓某还从未见过,今日是大开眼界了。”
厨子操起刀,小心翼翼的剔着,众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厨子的高超手艺,没有别的想法。
剔着剔着,厨子目露凶光,突然挥刀刺向桓温!
桓温清醒的很,瞬时后仰,刀锋从面门擦过,顺势猛踢案几,扮作厨子的刺客当即双腿胫骨断裂,痛得倒地不起。伏滔眼疾手快,上来一刀,结果了刺客性命。
这时,隐伏在厨灶间还有后院的杀手纷纷涌出,足有三四十人,个个持刀,杀奔而来!
桓温拔剑护着郗超,众人迅疾退至拱门处,凭门对峙。
而吃惊的是,府门洞开,又窜进来七八十人,百余人对七八人,对方要一击得手,置桓温于死地的图谋昭然若揭。
“诸位好汉,不知桓某何处得罪,还请明示!”
“你还是到了鬼门关,向我们那些无辜惨死的兄弟们请罪吧。”
“桓某平生杀人无数,不是敌人就是歹人,但从未滥杀无辜,诸位说的可是皇城中那两千蜀军?”
众位杀手相互对望,沉默了一下,桓温便知就是褚华惹下的祸,留给今日自己来背锅。
而这些人不肯承认,估计是怕今后晋军得知他们的身份后加倍报复。
“诸位好汉都知道,这恶行乃是他人所为,与桓某无干。大将军李福我都放了,怎么还去杀一个降卒?”
“你们既然放了大将军,为何现在不知他下落?怕是明里放了暗中杀害了吧,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你们误会了,那日有很多兄弟作证,包括你们的展副将。”
一个矮小精壮的汉子应该是挑头之人,怒道:“呸!他现在投靠了你们,当然为你们说话,我们只知道两千个弟兄死于非命。”
这句话不打自招,无意中就是表明此行是为降卒复仇,桓温心里有了谱,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挑唆,立时有了对策。
而且,主人王瑜一定知道这些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