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好事,那就叫他进来。”
中书令王嘏正是奉李势之命,前来向大赵求援,发兵共同对付桓温。
战事危急,因而一路上马不停蹄,入宫之后,哪还顾得上使节之尊,当即屈膝跪拜,呈上李势的亲笔书信。
“哦,事成之后,你家主子愿意割让上洛郡,还有黄金十万两,蜀中美女百名?”
石虎瞥了一眼,被礼单打动了心思,尤其是还有活生生的蜀地美女,仿佛玉体嫩肤触手可及。
“是的,但求陛下出兵,帮助吾皇灭了晋军。”
石遵喜道:“怎么样,父皇,蜀主出手还真大方!”
“住嘴!你懂什么?”
石虎发起了虎威,呛得石遵晕头转向,在外人面前毫无尊严可言,就像个站班的奴仆一样。
石虎合上双目,闭口不言,宫内死一般沉寂。
王嘏老奸巨猾,知道石虎是待价而沽,谄媚道:“吾皇深感陛下好生之德,令臣单独孝敬陛下黄金两万两,玉璧十对,聊表对陛下的景仰之心。”
这个价码足以让石虎心动,得地得金得美人,还有私人馈赠,石虎打起了算盘,沉吟半晌,面露笑容,竟然站起身。
“友朋有难,朕岂能坐视不管,念在双方交好的情分上,回去报知你家主子,五万赵人劲卒不日即可南下,生擒那桓温小儿,任由你家处置。”
“多谢陛下成全,臣这就回去准备,成汉现在危在旦夕,还望陛下早日发兵,去迟了只怕……”
“好了,朕一言九鼎,还聒噪什么?”
王嘏吓得赶紧磕头谢罪,然后起身,匆匆离去。
“父皇英明神武,若得了上洛,就能和南阳郡连成一片,大赵南部疆土更加稳固,儿臣恭贺父皇得此大礼!”
石遵遮掩起刚才的屈辱,连声恭维。
石虎也不禁得意起来,诡异的笑了。
“父皇,儿臣现在就去点兵,随时南下!”
谁料石虎突然由晴转阴,由笑转怒:“真是愚蠢至极,难成大器!点什么兵?”
石遵又不知自己犯了什么过错,为何招来这劈头盖脸的一通骂。这几年,自己不知被责罚过多少次,像这样歇斯底里的辱骂还是在上一次。
当时庾冰北伐,拿下许昌,石遵围歼失败,石虎眼看南下围猎的美梦落空,当着满朝文武,大骂自己一通。
至今,他仍然清晰的记得,当时石虎也是用了侮辱性极强的愚蠢透顶、孱弱无能的字眼。
今日,又是为何?石遵一头雾水,嗫嚅道:“父皇,这,这?”
“哼,要是闵儿,祗儿在,他们断不会像你这般肤浅!”
石虎骂完,方才言道:“王嘏的话你没听到嘛,他们现在万分危险,想借助我们保住李势的家国,这么危险的处境,大赵怎可蠢到为他去卖命?”
“那父皇的意思是?”
“朕刚才答应了王嘏,先安了他们君臣之心,让成汉全力反击晋人。咱们过两日再发兵,做个样子给他们看,行军要慢一些,停停走走,让蜀人和晋人拼杀去,最好两败俱伤,我们则坐收渔翁之利。”
“父皇高明,儿臣愧不能及!”
“好吧,你回去准备吧!”
石遵转身走出殿外,又听到背后一声吆喝:“慢着!”
“父皇还有什么吩咐?”
“朕召祗儿回京,为何迟迟不到,莫非你没有传信?”
“儿臣岂敢,父皇昨日刚刚下的令,儿臣丝毫不敢耽搁,即刻派出快马,这时估计快到襄国了。”
“哦,是这样,今后当小心行事,不可这样鲁莽糊涂!”
“儿臣记下了!”
石遵唯唯诺诺退出琨华殿,羞恨涌上心头……
石闵恰好过来,看出了石遵脸色不对,照例上前劝慰一番。
石遵对眼前这位义弟心存戒心,但起码现在还得倚仗,便把刚才的经过详述了一番,面露恼色。
“闵弟,你说,父皇昨日刚刚下的令,今天就问为何还不来,这思子心切,宠爱之意也太离谱了吧,这让我这个太子作何感想?”
“太子殿下,最近石祗颇得父皇疼爱,前车之鉴,万不可掉以轻心呀!”
石遵内心猛然惊悸了一下,迅疾又转了神色!
“唉!这家事先搁一边。你说,照父皇这样行军,等到了益州,成汉早就是桓温的地盘了,我们还收什么渔翁之利,只怕连羹都喝不上!”
“太子所虑甚是,桓温不是等闲之辈,当初我们吃了他多少亏!若拿下成汉,晋人势力大增,那绝非我大赵之福,父皇怎么就看不透呢?”
石遵叹道:“父皇现在真的老了,不中用了,只想着不动刀枪,不费一兵一卒,金银美女自动送上门来。成汉之事,咱们是鞭长莫及了,还是好好合计合计咱们的腹心之患!”
“太子是说鲜卑人?”
“正是!”
“臣弟也这么想,鲜卑人擅长骑射,又在卧榻之侧,现在乘势崛起,早有觊觎我大赵之意,不可不防。”
“为兄也是这么认为,不能再听父皇的了,这些年,鲜卑人一直被大赵统治,心怀怨恨,想和大赵分庭抗礼,不趁机削弱,后果将不堪设想!”
“太子有何高见?”
“烦请闵弟暗中告知慕容评,我大赵数万精锐枕戈待旦,只要燕王一死,咱们双方联手,扶持慕容评,让他当个傀儡,替我们统治鲜卑人。”
“太子高明,臣弟遵命!”
石闵面上恭维,心想,有其父必有其子,没一个好东西!
再看石遵,自顾自笑个不停,笑声中带着淫意,只因脑海中又闪现出慕容婉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