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桓冲兴冲冲迈入大堂,送上了几封公函,更加坚定了二人的决心,因为信中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消息……
近来,襄阳郡、当阳县、夷陵城等地报称,地界接壤成汉一侧,有蜀人逃到荆州境内乞食。
原先乞食的蜀人三三两两,倒也无人在意,州衙此前曾下令,要厚待蜀民,因而各郡县照例予以接济。
不料,近些日子越发增多,而且很多蜀人携家带口,不仅仅要乞食,还要避难。
蜀人称,不时有蜀兵越境抓他们回去,一旦被抓获,罪刑严重。
这几天,投奔者更多,据报,每天少说有上百人,既需要大量粮食,还要辟出场地安置,郡县不敢自专,特奏请州衙示下。
桓温忧喜交加,翻阅着公函,桓冲近前言道:“还有,老四那边也来信了,万州城情况更为严重。”
桓温疑问道:“乞食嘛,很正常,为何他们还要冒死举家来逃,可曾问过蜀人究竟是什么原因?”
“问过了,好像是说成汉朝廷下旨,两户之家,出劳力一人去服役,五户之家,出巨木一根交官府。服役的要自带干粮,还不给工钱,蜀人民不聊生,他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桓温叹道:“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应该是在聚木造船,就是没想到蜀地已经积弊至此,这是天将亡之。”
继而一想,他有了主意,万州本就属于蜀地,所以情况更严重,何不让万州做些文章?
“桓冲,你赶紧通知老四,让他不要节省粮食,多赈济些灾民,顺便挑些年轻力壮的,稍稍整训一番,今后或许能派大用!”
郗超也喜道:“真是天大的好事!他们不仅楼船没有造毕,还激起了民愤。桓叔,我以为咱们大事将成,只是时日问题了。”
桓温心潮澎湃,站起身,信步来至后院,极目远眺,青天之下,一道乌云散开,日光直射下来,洒在庭中。
院角那支木兰树,姹紫嫣红,花开得正盛……
“咚咚咚!”
“是袁大人吗?”建康馆驿,二更天,响起了敲门声。
“滋!”一杯美酒下肚,袁宏很满足,这两日,袁真回家和妻儿团聚了,就剩下自己一人独处。
为打发时间,庆贺使命完成,于是他让店家准备了几样精致的下酒菜,自斟自饮着。
“谁啊?”
“是我!”
袁宏带着几分醉意,打开房门,探出头来观瞧。
“啪”一声,一个黑布口袋套在了脑袋上……
再睁开眼睛,身处阴冷潮湿的地下囚牢,各种斧锯鞭凿等刑具一应俱全。寻常之人,就是不看刑具,光是这阴冷凄惨的环境,还有楼道口渗入的冷风就挨不住。
袁宏一介文弱书生,胆子更是大不到哪去。
一个身披斗篷之人走了进来,风帽掩面,看不清模样,一身凶杀之气。
袁宏仔细辨认,心想应该见过此人,仗着胆子问道:“我是荆州属官,桓温刺史派我来面圣的,你们是何人,胆敢将我拘押在此?”
来人冷哼一声:“这地下囚牢,辅政大臣那样的大人物都关过,何况你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辈!”
“敢问好汉,我身犯何罪,还请明示!”
袁宏一见唬不住对方,口气立马软了下来。
风帽人讥讽道:“现在知道客气了,今日朝堂上那口若悬河的豪兴哪去了,羞辱太后的得意劲咋不见了,接着嚣张啊!”
“啪!”
话音刚落,一巴掌甩了过来。这一掌着实有些力道,袁宏眼冒金星,满口鲜血。
风帽人还不过瘾,手一招,两个狱卒甩着皮鞭走了上来。
“慢着!”
楼梯上下来一人,手里端着一个铜盘,上面覆盖着红布。
“是你?”
袁宏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
“是我!既然认出了我,咱们索性别兜圈子,知道你家境困难,这是黄金二百两,够你全家一辈子开销。你呢,只要回答我的问题,不仅不用受刑,这些黄金还送你,今后更能保你荣华富贵。”
“什么问题?”
“桓温在荆州都干了些什么?他伐蜀到底是何居心?把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然后替我们盯着他,事成之后,金银任你取,官爵随你挑,如何?”
袁宏擦了擦血水,笑道:“条件是蛮诱人的,不动心都难,不过你们找错了人。桓大人待我不薄,我不会出卖他的。”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不要后悔。”
来人狞笑一声,背过身,戴风帽之人二话不说,抄起一把铁钳。
两个牢头撬开袁宏嘴巴,一声惨叫,两颗牙齿被硬生生扯出!
“我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