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一枚官印和西地边陲之安危,孰轻孰重,还望三思!”
穆帝主张当即就授予官印,而褚蒜子果然含蓄的反对,但是态度很和缓。
“诸位爱卿有赞成,也有反对,哀家也不能偏袒。这样吧,暂且先搁置不议,以免朝堂分歧。哀家不是有功不赏,吝惜官印之人。假以时日,待桓温在荆州治理出成效,再定不迟嘛。”
虽说成功阻止了桓温拿到征西将军大印,退朝后,褚蒜子犹自狐疑。
万州得而复失,的确怪不得桓温,但奏报上写得既清楚又模糊,意思是说,城内守军被荆州援兵接应,顺利撤出。
但是,却不知哪里又窜出一群流寇,趁火打劫,让人有点莫名其妙。
褚建掌中正摩挲着一块巴掌大的玉如意,通体雪白,莹透纯净,泛着油光,如同凝脂,一见便知是西域于阗出产的上等羊脂玉。
恼人的是,他还不时地将这洁白无瑕的宝玉在长满肉疙瘩的黑脸上磨蹭,实在是有些突兀惊悚。
褚蒜子看见弟弟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褚建,在会稽王手下任职感觉如何?”
“姐真是料事如神,丹阳尹属官还真是个肥缺,刚刚上任不久,就宾客盈门,纷至沓来。而且你还说对了,司马昱他一点也不加干涉,而我则逍遥自在。”
“哼,恐怕不止是逍遥自在吧?”
褚蒜子见其对蜀寇之事心不在焉,有些嗔怒,眉毛高挑,盯着他手里的玩意。
吓得褚建赶紧将玉如意收了起来,回道:“姐的旨意,我怎敢不听,只是人家盛情,又不好一一挡驾。不过,姐放心,我不会因此而误事。”
褚华言道:“这伙人来路不明,究竟是什么身份,桓温奏报上也含糊其辞。只是说,这些人是从南阳方向而来,可能是流窜于秦赵一带的山匪。不过我想,蜀人再弱,总不至于和流寇勾结吧。”
褚蒜子也以为,蜀人没有落魄到这个境地。
褚建嘟囔道:“城也失了,兵也撤了,还想它何益?那一带是三国交织之处,更有秦人羌人作乱,有些山匪流寇再也正常不过了,还是赶紧想想如何遏制他的势头最要紧!”
“你看看,这些都是他的亲信,你们要记好了。”
褚华接过名单,念道:“桓冲,亲兵营主将,袁乔,城防营主将,袁真,荆州司马,袁宏,荆州军曹……”
“臭鱼烂虾,都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桓温竟然拿他们当成宝贝,足见他山穷水尽,在荆州也腾不起大浪。”
褚蒜子却道:“你可别小看他们,桓温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就是这些小人物,这正是他的可怕之处!”
“他们有什么可怕的?”褚华满脸的不屑。
“因为小人物身无长物,无所顾忌,他们重情重义,为了虚无缥缈的情义,他们愚蠢到连死都不怕。关键之处还在于,桓温走到哪里,总能得到这些小人物的追随!”
褚建插话道:“小人物眼下还不足为虑,毕竟他们还没形成大的气候,咱们的眼光还是要紧盯军权。”
“哦,你有什么想法?”
“我以为,那驻守江夏郡的几万镇军如果能掌控在咱手中,对桓温或者对荆州而言,就是一把尖刀。进可攻荆州,退可守大江,灵活自如。”
褚蒜子点头称是:“说得在理,不过眼下我们褚家还无人能够统御镇军,还得预作筹谋,交给谁合适呢?”
思前想后,她勉强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近来,芷岸经过仔细观察,越看侍女琳儿越觉得畏惧和痛恨,总是蹑手蹑脚的,而且目光游移不定,不敢正面示人。
看来丕儿说的没错,在自己和桓温偏殿晤面之后,当晚丕儿曾看到琳儿奔向太后銮驾。
肯定是偏殿之事被她发现,去邀功请赏了。
这么看,琳儿毫无疑问是皇后的眼线。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加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再让她抓住什么把柄,指不定寝宫的那一位又在酝酿什么新招数?
最近,丕儿的生母周太妃病情越发严重,估计撑不了多久。
一开始她还担心司马奕的生活起居没人照料,听宫人讲,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褚蒜子主动承揽下来,常常把司马奕带到寝宫照顾,真是奇了!
刚刚丕儿从穆帝宫中回来,告诉了她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说桓温已经入主荆州。
这个消息,不啻于凉爽的和风,吹散了自己心头的雾霾,着实替他兴奋,为他骄傲。
“褚华,你在这作甚?”
“哦,是南康公主啊,没事没事,刚刚去探望了太后,顺道路过这里。”
“顺道?你回府不是走南门更近吗,怎会在芷宫这里徘徊?”
被穷追不舍的质问,褚华恼恨不已,却又知道南康的火辣脾气,虽然自己贵为国舅,但还是不敢沾惹皇帝这位亲姑姑。
当然,他还要顾及桓温,敷衍道:“我正好要去北城办些事情,公主,告辞了。”
说罢,悻悻而走。
南康带桓熙入宫小住几日,恰巧看见褚华在芷宫门前探头探脑,心生疑惑,但压根没朝那个方面去想,也就不再追问。
“恩公,大事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