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凄凉,涌上心头!桓温颓然离开了。
“姐,他终于上路了!”
“带了多少人?”
“也就百人吧!”
“哼哼,区区百人,还不够庾爰之塞牙缝的!”
褚蒜子心想,这还得感谢庾冰老贼,要不是他解散了辅国军,还在半路派人伏击,桓温也不会落魄成今日之状。
今后,他想要再重振旗鼓,卷土重来,那就是白日做梦。想想庾家也很可怜,做了那么多,如今才发现,都是帮褚家在忙乎。
“姐,我怎觉着一身寒意呢。他此去,感觉就是龙游大海。”
褚建摇头叹息,褚华却不屑道:“强龙还难压地头蛇,何况是一条奄奄一息的羸弱之龙!”
褚蒜子冷冷道:“你们放心,这条龙它游不远,皇城里还有一根绳子在拴着他……”
春汛初至,长江刚刚告别了枯水期,江水逐渐上涨,江面也显得更加开阔,然而水流还很平缓,春水无声的流淌。
一年之计在于春,窝了一个冬天,度过新年,又到了开始耕耘和劳作的时节。
此时的江面正是千帆竞舞,两岸打鱼为生的渔户撑着小艇,摇动扁舟,带着各式各样的罾网在江上忙碌。不少货船满载着木材粮食之类的货物往返穿梭,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
在这纷纭闹腾的江面上,傍晚时分,一艘兵船停靠在江州码头,驻足一夜。
次日拂晓,从船上卸下一干人马后便调头返回。兵船上剩余的十几人则换乘一艘客船,离开江州水面,直向荆州境内进发。
客船上的这些人正是桓温等人,他们昨日一早拔锚离开石头城,溯流而上,当晚到达江州后,兵分两路。
桓冲携带圣旨率七八十名弟兄从陆路向荆州进发,而桓温刘言川等则扮作旅客,雇了一艘客船,到夷陵打探情况。
这次,还特意从鲜卑人占据的泗州调来了一位许久没有路面的人物!
伏滔水性极佳,刘言川见识过,他善泅,可在水下潜行,半个时辰不出水都没问题,堪称水中蛟龙。
他领好了桓温交代的任务,准备好潜水之物,还带来几个同样水性的白籍会二堂的手下。
又是一日舟行,日头渐渐西斜,到达了荆州江面。
果不其然,随处可见不时游弋的舰船,来回巡逻,兵士们持枪荷箭,如临大敌。客船不敢逗留,继续西进,不一会就到了目的地夷陵。
殷浩曾言,夷陵城小而坚,像铁桶一般,要想正面攻打,牙齿再锋利却苦于无处下嘴。
但是,殷浩亲临桓府时还说了,夷陵城并非看起来那样稳如磐石,而是有缝可钻。
这条缝,就在临江一侧!
夷陵城地势稍高,江水流经此处,呈一个半圆弧形,恰好将城池的半面包裹起来。
桓温打开手中殷浩绘制的草图,远远望去,正是如此。
殷浩还说,夷陵城内缺水,因而临江一侧的城墙下开了一扇铁闸门,凿了一道深沟通至大江,用于引江水入城。
然而在秋冬时分,水位下降,靠近城墙约有一里之遥的江底会裸露出来,深沟也因此变为浅沟,铁闸就无法引水,通常就会关闭。
只有在春夏时节,汛期到来,如能再下几日大雨,裸露部分会被江水没过,此时深沟积满了江水,则水闸会重新开启。
桓温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殷浩所指的缝隙就是那道水闸!
桓温遥望着夷陵城,慨叹不已,这绝对堪称铁桶,如若从江上攻城,纵是旺水期,大型舰船也无法抵近又高又厚的城墙。
而枯水期时,城下尽是淤泥,不仅攻城器械无法安放,连人马都会陷进去。
而这道宽仅两丈不到的深沟,隐约如同一道浅黑色的长龙,藏在常人难以发现的江面之下。
殷浩称,如有深谙水性之人,从水闸潜行,不用半个时辰便可进入城内。当时刘言川还问,城墙并不厚,为何要这么久?
殷浩详作解释,大家才明白。
原来半个时辰是指从深沟的南端开始就要下水,否则会被游弋的兵船还有城上的守军发现。
而且在铁闸下面,还敷设有竹签和铁网,就是专门用来防范有人进入。
所以,要想通过这一深沟,进入闸内,必须要通过这些障碍,进入到城内的蓄水池。没有相当的水性和功夫,那就是痴心妄想!
桓温当时也曾问,进入城内,难道就不会暴露吗?
殷浩胸有成竹,告知桓温,只要进去就没问题。
因为早年其长史府下的一名故交吴曹因精通水利匠工被征调到夷陵,一直没有再调回来,专一负责夷陵城内蓄水和灌溉之事,这些情况就是以往他从吴曹口中得知的。
殷浩说,这位故交忠厚老实,绝对不想附逆,奈何家小皆被控制,为庾希所胁迫,孤立无援,不得已而为之。
如若城外能有几人潜入进去,找到他,就说是殷浩的兄弟,他一定愿意作为内应,再引导混入城守衙门,设法控制住庾倩。
如此,则大事可成。
桓温很感激殷浩,如果没有这个神来之笔,仅凭一纸诏书和这点兄弟,想拿下荆州,无异于蚍蜉撼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