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帝生前的道宫内,香案上烛影摇红,兽炉中烟雾缭绕,两个童儿心无旁骛,还在专心致志的烧着符箓,口中念念有词。
“砰”一声,门被踹开了,闪进来几个黑影……
真正的挑战来了,这或许也是机会,自己要静下心来,权衡利弊,斟酌优劣。
究竟何去何从?这个棘手的问题在考验着桓温!
桓冲很不服气,他劝桓温仔细考虑一下。
荆州远离京师,古来就是蛮荒之地,朝堂有何动静,荆州要两日后才能知悉。看似重用,实乃放逐。
他大哥立下鼎天奇功,朝堂不厚赏也就罢了,官复原职应该不在话下,为何要遭此委屈,贬斥千里之外?
桓温却道:“可何充大人的言外之意,他似乎很赞成,而且是和储君商量过的,虽然说是先征求我的意见,然后再做定夺,但估计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
“凭什么?”桓冲急道。
按理,何充大人对他大哥颇为信赖赏识,可是荆州除了地僻,还有更紧要的一条。
庾爰之占据着荆州,麾下数万大军,他岂肯放下刀枪,甘心退出?
这个才是问题的关键,也是桓温的为难之处,朝廷总不能派兵去夺下荆州再交给他。
桓温担心,如果应了这差事,那褚蒜子兴许会让他自己想办法,替朝廷夺下荆州!
可是,自己拿什么夺?靠言川的两三千人马?这分明就是一个烂摊子,一个烫手山芋!
桓温拿捏不定,这种隐秘之事,是何充悄悄透露给自己的,目前尚未公开,不便召集袁宏他们一道谋划,只能三人悄悄合计一下。
“言川,你也说说!”
刘言川抓耳挠腮,嘟囔道:“桓冲这些大道理俺大老粗也不明白,俺说不好。总之,你说去哪,俺便去哪。”
“让你说你就说,粗话我也想听!”桓温瞪着眼睛。
刘言川见此,乖乖就范,一番粗人粗语,点醒了混沌迷蒙的桓温。
“恩公,俺是这样想的,荆州是门户,既毗邻成汉,又接壤大赵,三国交界,迟迟早早要发生战事,俺觉得战场的杀戮总好过朝堂的血腥,也更适合恩公。”
桓温兄弟俩同时点点头,表示认同。
“恩公,你想一想,你在京师这几年,不是遭排挤暗杀,就是浑浑噩噩一事无成,而你在芒砀山练兵,在琅琊郡安民,多有成就!还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桓温一边注视着他,一边用双手使劲在身上掸着什么。
“大哥,怎么啦?”桓冲问道。
桓温笑道:“你瞧瞧他,一个粗人,学什么文绉绉的,只好掸一掸满身的鸡皮疙瘩。”
逗得二人咯咯笑了起来。
“嘘!说!”
刘言川压低声音道:“荆州天高皇帝远,咱们在那里全力经营,手中有了兵马,管他什么庾家,褚家,今后看谁还敢欺负恩公!”
话糙理不糙,这句话像上次一样,又打动了自己,但怎么隐隐有一丝寒意!
桓温右手食指又习惯性的揉按着太阳穴,来回踱着步,思索着。
上次三人在争论是否自己要纳妾时,言川就坦言自己动辄得咎,重要的一条原因就是自己太隐忍太畏缩。
说得很有道理,一味的隐忍退让,处处示弱不一定能赢得这些门族的尊重。
当初王敦大肆杀戮时,不少门户大族暗送秋波投怀送抱,说明他们也是欺软怕硬之徒,色厉内荏之辈。
在芒砀山,数万精锐的赵人拿自己没辙,自己回归建康,却处处受制屡遭打压,毫无还手之力。
奇怪的是,建康又畏赵如虎,这个循环太突兀,这个链条太荒谬,而桓冲和言川揭开了其中的症结。
和南康这样的皇族本非一路人,根本走不到一起,自己的依靠是一无所有的乞活军,还有苦难而淳朴的百姓。
他们对社会的不公和世道的混乱更有切肤之痛,更有意愿改变带来这些不公和混乱的土壤。
他们与我的志向不谋而合,他们才是我桓温实现雄心抱负的基础!
如果到了荆州,能顺利拿下庾爰之,再有了乞活军这个铁打的家底。
接下来,他会苦心孤诣,磨砺爪牙,让自己强大到足以战胜任何阴谋和奸邪,不正是完成成皇帝和芷岸的交待,也是实现桓家和自己的宏愿所在吗?
这几年呆在京师,不仅毫无进步,一事无成,反而连原有的东西都渐渐失去,直至成为一个孤零零的驸马身份。
再不振翅,连驸马这个招牌都要失去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闯龙潭,安得蛟龙!
“桓冲,言川,我决定了!”
康帝既崩,司马聃榻前即位。
葬礼完毕,多年前明帝覆床掩面的魔咒再次沉滓泛起!
说什么司马懿父子以残忍的杀戮和卑鄙的伎俩篡夺了曹氏的江山,子孙后代遭到曹氏的诅咒,因而大晋的君主无一善终,不是英年早逝就是享祚不长。
尽管褚蒜子和朝廷众臣一再辟谣,称明皇帝和成皇帝是被奸人庾家有意毒杀,与魔咒无涉,但细思之下,包括康帝在内,确实没有逃脱出这个魔咒。
终究,这道魔咒如同一柄横在皇城之上的无形利剑,横在朝野臣民心头的一个阴森暗影!
年少即位的穆帝将来会是哪一种结局?
他能否会逃过这样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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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帝当政,褚蒜子摄政,桓温的命运又将如何呢?期待您的关注,盼望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