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姨父呀,你怎么来了?用过饭了吗?”
南康看见何充,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用过了,用过了,刚刚听说你家小公子过寿。这不,不请自来,给他带些礼物,顺道也来看看桓温。”
“姨父,你太客气了。要看,也是我们做晚辈的登门去拜望你才对,怎敢劳你大驾?”
“你这就见外了,桓温腿疾复发,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得空来看一看,即便今后不再同朝为官,那至少也是亲戚不是?”
“见过何大人!”桓冲躬身施礼。
“桓温呢?”何充问道。
“他刚刚多饮了几杯,回书房歇着了,晚辈这就领大人去看看他醒了没有。大人,这边请!”
桓冲一转身,发现桓秘竟然还在,忙问道:“二哥,你怎么还没回去,有事吗?”
“哦,没事!没事!那我就走了!”
桓秘打量一下何充,也没打招呼,转身离开了。
桓冲领着何充去向书房,远远就听见里面阵阵鼾声。进入书房,满屋充斥着一股酒气,何充皱起眉头,似有不悦之色。
“大哥,大哥,你醒醒,何大人看你来了。”
桓冲用力摇晃,桓温酒意未去,稀里糊涂的问道:“什么何大人,哪个何大人?”
“是尚书令何充何大人!”
“怎么?是来喝酒的吗?除非喝酒,否则一概不见!”
桓温吐着酒气,没头没脑的说着。
南康实在受不了这酒气,嘟囔了一声,抬脚走了出去,到门外长长吸了口气,差点吐了。
房内只剩下桓冲陪着,显得尴尬局促。
何充摇摇头,叹道:“算了,既然沉醉,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吧!”说罢,转身准备出去。
“晚辈见过何大人!”
桓温突然从榻上一跃而起,立起身,平静的说着,没有一点酒意。
“你这小子,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不过,你这隐忍的手段,就不怕老夫泄露出去?”
“不怕,因为没有大人的提点,晚辈也想不到这么做!”
桓冲心领神会,带上房门,走了出去,在附近逡巡。
何充见此,便坐下说道:“老夫以给小公子祝寿为名,其实是来找你,有要紧的话跟你说……”
桓温一阵冷汗,咬紧牙关,摒了一会,难以置信的说道:“他们真的敢下手?可谓歹毒至极!”
自己万万没有料到,庾冰不仅截断军饷,还敢密令寿州衙门偷袭乞活军。要知道,刘言川他们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军制。
何充嫉恶如仇,愤恨道:“不经请旨,不经顾命大臣合议,擅自密令官军便服袭击辅国军,这是谋反大罪!可他就这么做了,又能奈之何?”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对付我,他们煞费苦心,不惜违反规制,落下把柄。”
悲痛是悲痛,不过桓温回转想来,又觉得如此一来,自己是彻底安全了。
靠着兄弟们被伏击杀戮换回来的安全,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夫宦海多年,摸爬滚打,不能说洞察世事,起码能管窥蠡测。他们这样赶尽杀绝,我看不仅仅是专门针对你,老夫只怕他们还另有所图!”
“大人请明示!”
何充言道:“他一纸密令就能让滁州、寿州甘效犬马之劳,说明在州郡眼里,他的分量有多重,权势有多大,这让老夫不得不想起当年的王敦之乱,简直是如出一辙。”
“大人,我想事情应该还不至于此,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对手,那就是皇后。凭褚皇后的手段,不会任由他坐大,我看接下来就拭目以待,等着坐山观虎斗!”
“不用等,他们已经斗起来了!”
“大人何意?”
何充解释道:“皇后已经密告于我,庾冰奏请圣上将武陵王司马晞遣回封地,不得在京议政,这就是第一步。”
“皇后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是拉拢我,希望在合议时能反对此事,否则皇后就直面庾冰,再无缓冲余地。你倒下了,司马晞被赶回蛮荒之地,司马昱又是谨慎怯懦之人。除了皇后,还有谁能与之匹敌?”
“那大人就要被裹挟其中,左右为难了。”
何充调侃道:“你倒好,现在坐在轮车上装死,开始说老夫的风凉话。老夫有什么为难的,大不了辞官不做,只是看着他们争权夺利而使国运衰退,朝纲紊乱,实在不忍这一幕在我大晋重演。”
“世事多艰,更要我们勠力同心。王敦苏峻那样的叛乱,大晋不也挺过来了吗?大人放心吧,总归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