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定神看了看,说道:“能在这一带纵横驰骋的,还能有谁?不过就是那几家,咱们等他们过去再走不迟。”
桓冲恼道:“凭什么?是他们又怎么样,难道路也不让我们走?走,偏要上去!”
容不得大哥委屈,他将车推上行道边,准备上路,桓温阻止道:“算了,就等一会吧,咱们这样的处境,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桓温不想惹事,可事情却偏偏要找上门来。
“吁”一声,马队倏然而至,中间领头一人突然勒住马,马匹猝不及防,嘶鸣一声,两只前蹄抬起,甚是威风。
而身旁的十余骑也喝住马,在三人面前停了下来。
“哟,这不是桓御史吗?哦,对了,我怎么给忘了,已经请辞了,应该叫桓将军!”
“噢,原来是褚公子!”桓温抱拳施礼,脸带笑意。
褚华端坐马背,高高在上,俯视着桓温,面带讥讽之色。
“这是怎么了,桓将军何时改了坐骑,这轮车怎能配上桓大英雄?来呀,把马牵过来,扶桓将军上马,试一试腿脚。”
奚落中带着赤裸裸的挑衅,桓温心知肚明,面不改色。
“褚公子说笑了,在下腿疾在身,站立都困难,怎还能上马?在下不耽误褚公子的兴致了,公子请!”
“没关系,能碰上桓将军就是本公子的兴致。”
褚华看似有礼貌,其实不怀好意。
“听说辅国军的饷银也让朝廷被褫夺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依我看,不如把这空壳的将军也辞了,以免让世人笑话,说桓将军尸位素餐。让敌国也笑话,说大晋有个一兵一卒都没有的将军名号,岂不让大晋汗颜!”
这番奚落和嘲讽,桓温藏在内心,管家却不干了!
“褚公子,你也太过分了,嘴巴上积点德,不要欺人太甚!”
“本二爷说话,哪轮得上你个奴才插嘴,不知死活的东西。”
褚华骂道,竟然随手挥起马鞭,抽了下来。
“住手!”
桓冲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了上前,顺势握住鞭子,猛力一扯。褚华猝不及防,差点摔下马。
旁边的一众随从见状,纷纷跳下马,唰唰唰,引弓对准了桓冲。狗仗人势,凶神恶煞。
“打仗亲兄弟,不错,身手怪敏捷的嘛!可惜你看错了时辰,世道变了,现在已经不是七年前秦淮大街的那个时候了。”
褚华骄矜的神色溢于言表。
“桓驸马,还记得那个夜晚吗?你仗着南康撑腰,当众欺负二爷,今天该二爷欺负欺负你了。”
说完,呸一声,一口唾沫,飞溅到桓温的脸上,赢得众人放肆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周围不少胆大的路人远远躲在一旁,驻足侧目围观。一会,人越聚越多,而褚华则越来越兴奋,脸上的刀疤越来越瘆人。
桓温无动于衷,丝毫没有怒意,望着褚华说道:“褚公子竟然还记得七年之前的往事,在下多有得罪,公子见谅!”
“别说七年,只要谁欺负过二爷,七十年也不会忘记!”
褚华目露凶光,瞪着桓温。
“怎么?今日南康不在啊,怪不得驸马像个绵羊,像个温顺的羊羔。不过,爷告诉你,南康即便在,她也保不了你多久。”
“大哥!”
桓冲伸手想帮桓温擦拭脸上的唾液,桓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轻声说道:“唾面自干,别擦,擦了他还会吐!”
“哎呦,哎呦!”
桓冲轻轻的叫着,但桓温依然没有松手,反而越握越紧。
他意识到了,大哥此时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仇恨到了极点,这才下意识的越抓越紧。
桓冲忍住手腕的疼痛,不敢再吭声。
“小老儿跟你们拼了!”
桓平看不下去,猛地冲向褚华。
这两个少爷从小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己百般呵护,从未受过这么大的羞辱。
褚华手一挥,身边几个恶奴纷纷迎了上来,抓住桓平,一阵拳打脚踢。
而桓平像疯了一样,宁死不屈,被几个恶奴狠狠摔在地上,用脚踩着,他还在挣扎。
“褚公子,他只是我府上的管家而已,年逾半百,与公子素无恩怨,与他为难,也伤了褚公子的威名。如果褚公子还有气,还是冲着我来好了!”
“说的也是,打他也脏了爷的手。好了,放了那老东西!”
桓温松开手,桓冲这才冲过去把桓平扶起来,脸上几处淤青,衣服上满是泥土和脚印,双腿颤抖,一走一哆嗦。
“听说那次中秋夜,桓将军就在这附近遇袭,福大命大,捡回一条性命。不过,福命不一定能时时护佑着你,兴许下一次就没有机会了。桓将军好自为之啊,告辞了!”
“公子走好!”桓温又拱手施礼。
“驾驾驾!”
褚华等人扬长而去,风声中传来了得意的笑声,恣意的羞辱着轮车上的桓温。
“痛快,二爷我真是痛快,他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