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一拍即合,然而各有算计。
庾冰出了宫门,暗笑道:“我怎能放心?若非圣上龙体有什么端倪,你为何要早早立太子!”
现在就立司马聃,庾冰有一百条理由可以反对,但现在还不是图穷匕见之时,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轻哼一声,笑褚蒜子天真浅薄,如果把你扶上太后之尊,哪里还有我庾家的活路?
时近春末,江南却阴云笼罩,接连下了几日的大雨,原本夏季时的雨水提前到了春季,难得一见的春汛也开始了。
江水暴涨,沿江各州郡水患频仍,不少低洼之处成为泽国,十几个州郡纷纷上奏,请求拨款赈灾。
“真是天助我也!”
洪涝灾情让庾冰看到了机会,盼也盼不来的好事从天而降。这场春汛,对朝廷对百姓而言,都是不虞之祸。
唯独对于庾冰一人,却是意外之喜!
“今日召请诸位同僚前来,实是有一桩大事需要议议。”
庾冰虽为尚书仆射,官居何充之下,然而排在顾命大臣之首,自说自话居首而坐。
司马晞迎合道:“什么大事?某非是春汛赈灾一事?”
庾冰点了点头。
“还是武陵王敏捷,南阳归属大晋治下,全郡军民五万余众,就是五万张口。蒙圣上恩准,朝廷已先期拨付巨资以安民心,然近日又大雨滂沱,江南十余州郡遭灾,十余万百姓身处泽国,灾情严重。”
说到这里,庾冰还挤出了两滴眼泪!
“救黎庶于水火,我等既为顾命,当责无旁贷。奈何国库不足,度支窘迫,财力捉襟见肘。细思之下,开源困难,唯有节流,方能共度时艰。”
司马晞问道:“如何节流,还请庾大人明示。”
何充接过庾冰草拟的节流方案,其中所列裁撤项目甚多,略作浏览便打算附议,不料居中一项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庾大人,辅国军的款项似乎不应裁撤,这是先帝当初定下的尺寸,尚书台无权过问的呀。”
“时过境迁了,何大人,端居御案的是当今圣上。”
庾冰不耐烦的怼了何充一句,又道:“这两年,此项拨款,耗费府库甚多,然而辅国军招了多少兵马,添置了哪些军械,我等一无所知,尚书台兵部曹也无登记,纯属是法外之地。此项如不裁撤,那就是对圣上不敬,对百姓不公。”
“裁撤此项,恕老夫不能同意。”
何充斩钉截铁,坚决反对。
果然遇到了阻力,庾冰强压怒火,缓下音调,振振有词:
“何大人误会了,本官并未说要奏请解除辅国将军一职,封号仍可保留,不过是款项暂时裁撤,待来岁国库有了盈余再拨不迟。再者,辅国军的设置,据说只是先帝的口诏,并无明文圣旨,即便裁撤了,也是合理合理。”
何充一怔,心想完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没有明旨?
他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漏洞,他埋怨成帝和桓温,当初不该这么草率,留下这样的隐患。
虽然形势对桓温不利,但他仍然故作搪塞,为桓温辩解。
“此乃先帝所定,我等无权干涉此事。”
庾冰转而问道:“两位王爷的意见呢?”
司马昱岂能不知这是庾冰针对桓温的落井下石,心想你也太咄咄逼人了,不把桓温置于死地绝不罢休,自己不能附逆。
谁知道,今后桓温能否起死回生,这个人不能得罪。
于是,他也敷衍道:“两位大人意见相左,本王也莫衷一是。”说完,递了个眼色给司马晞。
司马晞见六弟如此,便知事关重大,于是也嗯啊嗯啊,不置可否。
“好吧,那就只有上达天听,烦请圣上裁夺了。”言罢,拂袖而去,
何充正直,司马昱胆小,庾冰没有记恨。他恨的是司马晞,去年还在同一阵营共同对付桓温,如今却似乎改弦更张了。
“好啊,等我先收拾了桓温,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回到府邸,唤来庾希吩咐道:“为父修书两封,速派两个可靠之人,送至这两个地方。”
书房里,桓温在静静等待。
算日子,桓冲应该回来了,一直到华灯初上,才听到院中想起了嘚嘚嘚的马蹄声。
桓冲满面征尘,连盥洗都没顾上,迈步进入书房,端起茶水大口喝着。
“不出所料,他们终究不愿放过我,最后一招还是来了。”
桓温把尚书台的行文拿给了桓冲。
桓冲抹抹嘴,看了看,恨道:“真是歹毒之极,这几千人的队伍,没有了饷银,大伙喝西北风吗,不明摆着要遣散兄弟们嘛。大哥,这样一来,你也就只剩一个辅国将军的空壳子了,连护卫都要取消,今后咱们的处境就更艰难。”
庾家磨刀霍霍,穷追猛打,桓温石破天惊,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而要得偿所愿,必须求助一位旧友帮忙,事关机密,所以他派桓冲亲自前往联络。
桓温期盼而又紧张的问道:“惹不起那就只有躲了,快说说,见到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