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嫂子让晴儿来的?”
“她让晴儿来,是想问我腿伤如何,见你鹦鹉学舌的嗯啊之声,以为我不耐烦。后来又让晴儿去问你,辞呈到底交出去没有,晴儿看你鼾睡这才作罢。此事与晴儿无关,都是南康的主意。咱们要防着点她,很多事情被南康知道了,等于直接告诉了褚蒜子。”
“你是说嫂子是褚蒜子的眼线?”
桓温惆怅道:“眼下还说不准,许是无心,许是有意,总归,南康在她面前无话不谈。所以,今后有些话,有些事,还是要小心为上。”
“这次也多亏了桓平,他掩饰得好。说起来,桓平对咱家忠心耿耿,始终不离不弃。为了报答父亲的救命之恩,一直留在我家,不论贫贱,不论荣辱,忠厚坚贞,是个明了大义之人,今后我们兄弟要善待他。”
桓冲的感慨,桓温很赞同,也很欣慰。
难逃路上,是桓平驾车,在宣城,木兰被泾县的王公子欺负,他挺身而出被打得头破血流,还有很多很多。
桓平虽然是管家,是下人,但三个兄弟当面一直叫他平叔,视为长辈,非常尊重。
“昨日冒险,我还发现一个不可多得的人物,就是袁宏!昨夜二更初,那时,我刚到秋娘弄,他在兰陵春点了一把火。”
桓冲惊道:“酒楼的火是他放的,这却是为何?”
提起这件事,桓温确实蛮欣慰的,他没有看错人!
袁宏担心诛杀钱大失手,褚家一定让官府来酒肆盘查,如果掌柜和伙计们都撤了,那就是此地无银,难逃干系。
所以,他在一楼厨灶间点起火,火光熊熊,浓烟四起,还在酒肆门外张贴告示,说小店火患,要歇业七日。
这样的话,即便官府来巡查,只能抓捕那些修缮的工匠,酒楼的兄弟就不会有负案逃脱之嫌。而有了七天的工夫,桓温就能打探到情况,从容想好应对之策。
情况紧急之下,袁宏能想到这样一个补救的办法,殊为不易。
兄弟俩啧啧惊叹,盛赞袁宏眼光独到,料事长远,真是个人才!
“今后遇事不得不深思熟虑,作长远打算,不可偏废了细节,就像袁宏一样。有些时候,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能功亏一篑。”
桓温喟叹一声,又坚定地说道:“只要我们藏得深,装得像,演得逼真,我们这个靶子会越来越小,越来越低,阻碍不了他们。他们才会从攘于外到阋于墙,继续内讧。”
桓冲忧郁的点了点头,说道:“褚裒接任卫将军,那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内讧了!”
“没错,这只是开始!”
兄弟二人相互鼓劲,相互激励。他们在期许,想要从深夜的陷阱中看到一丝东方的曙光。
可是,南康还是带来了坏消息,而且是两个!
院外,主仆二人兴致勃勃,在高声谈论。
“晴儿,你看,这是蒜子送来的几匹蜀锦,多漂亮!”
“奴婢早就听说过蜀锦,今日才得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公主快看,它用经线起花,用彩条起彩,都是用熟丝线织成的。工艺精美,色彩艳丽,叫人爱不释手。”
南康惊讶道:“想不到你知道的还是蛮多的嘛。”
“哪有啊,奴婢也只是听说而已,鹦鹉学舌。”
桓温闻声走了过来,南康兴高采烈,还拿起来显摆。
“本公主不擅女红,不过还是看得出,绣女巧夺天工的本事。这样清晰的图案,恐怕宫内的巧妇也难以达到,尤其是这对禽鸳鸯,形态逼真,呼之欲出,像真的一样,驸马爷也来瞧瞧!”
桓温感叹蜀锦的技艺,感叹蜀人的苦楚。
“蜀中女子得费多少工夫!蜀地虽为天府之国,但官府横征暴敛,民生凋敝,尤其是战备物资紧缺,想当年诸葛孔明六出祁山,北伐中原,很多税赋都是织女们一针一线织出来的。”
南康发嗲道:“你在说什么,驴唇不对马嘴。我是问你,鸳鸯的绣功是不是很逼真?”
桓温敷衍道:“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这是哪来的?”
“当然是蒜子给的,是褚家兄弟从荆州带回来的,这是蒜子精心为我挑选的。寓意深刻,她是一片好心。”
看到鸳鸯,桓温忍不住又想起了芷岸,想起留在琅琊山茅屋中的那副绣着鸳鸯的红盖头,还有猊背甲上的单鸳。
南康像是看穿他的心思一样,说道:“芷宫中原来的侍女琳儿,已经回成皇后身边了,算是我帮了丕儿一个忙。”
桓温又惊又喜,芷岸有了琳儿伺候,日子会舒畅很多。可是,他以为这应该是褚蒜子主动示好,等着自己就范。
褚蒜子无利不起早,绝不会轻易表露善意,这样做,有她的用心。
“实在是行走不便,否则,我真应该去当面叩谢一下皇后,再去芷宫看看成皇后!”
南康还以为桓温很识相,笑道:“这就对了嘛,不过去看成皇后这件事就算了,不方便。”
“为什么?”
“蒜子说了,今后闲杂人等不得再去探视,成皇后毕竟寡居,人来人往多有不便。我今日也想去看看来着,蒜子都没准,不过她说得也有道理。”
桓温暗道不好,褚蒜子以芷岸孀居为由,杜绝外人探访,连公主都包括在内,更何况是驸马!
这摆明了,她是将芷岸幽禁起来,这是做给谁看的?
她是在报复我!
桓温还没从担忧中走出来,南康又说出了另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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