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直颐指气使,直呼自己名讳,现在居然这么亲切,可听起来却顿生鸡皮疙瘩。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知道石遵确实是到了穷途末路之时,不能再藏着掖着,得给他来些定心丸了。
否则石遵倒台,自己也无机可乘。
石宣兄弟和自己没有任何交往,根本不会给自己创造任何机会。
“太子殿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只是看到了别人的长处,忘记了自己的优势,所以才闷闷不乐,不知所措而已。”
“哦,详细说说。”
石遵想,在这种窘境之下,自己还能有优势?
“当然就是军功和军心!太子追随先帝和父皇征战多年,大小军功不计其数,这些他们能比吗?还有,太子在军中的人望以及将士们的拥戴,他们更是望尘莫及!”
石遵高兴道:“是啊,这些事情我怎么就没有想起来?”
不过只高兴了一阵子,他又耷拉着脑袋。
“现在这些能派上什么用场,难道我还能效仿父皇所为?哎呀,大不敬,兄弟失言了。”
他口中的效仿,是指石虎篡位之事。
“这当然不行,况且兵权还在父皇手里,太子又怎能轻易调动。不过我说的并非是那种大逆之举,而是如何凭着这些优势,让父皇再次重视太子,让他明白,他离不开太子。”
石遵急匆匆问道:“快说,快说!有什么高见?”
“就凭这次燕使来京交涉,就是个大好的机会。在下不才,有一计可用,不知太子殿下可否一试?”
“兄弟,这个时候就别绕弯子了,快说,我就知道,你一定有锦囊妙计。”
石遵顿时神采奕奕,眼睛放起红光。
石闵叽里咕噜一番,之后还不忘叮嘱道:“成败在此一举,太子务必要逼真一些,不能让他们看出马脚!”
燕王得知使者无功而返,破口大骂了好长时间,直接把石虎和反贼画上了等号。
他心里确实很恼火,明明事前说好的允许鲜卑人建国,结果,石虎一开始说石弘不允,等篡位之后,又借口说要镇压石弘兄弟叛乱为由一直拖着。
如今江山早就坐稳,有寻欢作乐的时间,却没时间兑现承诺,分明是背信弃义!
如今又把纵放桓温的罪名扣在鲜卑人头上,真的当鲜卑人好欺不成?
“父王,既然他不仁,也休怪我们不义。他能弑君篡位,我们鲜卑人又何尝不能自己建国,有刀枪在手,咱们怕他作甚?”
“大哥,还需慎重,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慕容恪目光长远,他劝止了大失所望的慕容俊。
燕王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他赞同慕容恪的想法。
也对,有哪个皇帝愿意在自己的卧榻之侧又冒出一个皇帝?如果鲜卑人自行称帝,西边的大赵,南面的大晋都不会承认,还会以反叛为名群起而攻之,那时就更危险了!
所以,必须要得到其中一方的册封,方能在夹缝中求得生存。
“父王,那大赵当初也是自行建国的,照样安然无虞嘛!”
慕容俊不解的问着,他心里巴不得早日建国,自己的太子地位也好早日确定下来,否则夜长梦多。
最近,他发现父王越来越欣赏二弟慕容恪了。
燕王面对现实,深思熟虑道:“大晋虽然偏安江南,苟且度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还是天下的共主。”
燕王清晰的记得,当初石勒自行建国,擅自称帝,是因为他统一了整个中原,有了和大晋这个共主势均力敌的底气,才敢如此。
此刻,燕王又想起了桓温上次来兖州时说的那番话,那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像当初石勒雄霸北方,鲜卑人正是曲意依附石勒,才得以保全至今,而且越来越强大,所以,还须隐忍才行,不能因虚名而受实祸。
燕王很后悔,他当初的计划是,如果石虎同意建国,万一大晋来攻,石虎会联合鲜卑人抵抗大晋,所以自己才苦等这么久,谁知被石虎给耍了。
赵人敢这么做,是因为知道鲜卑人为虎作伥,替他们杀了很多晋人,判定王廷不会依附大晋,大晋也不会支持鲜卑人,才敢公然撕毁协定。
慕容恪颔首赞道:“父王,那我们就弃暗投明,偏偏依附大晋,让石虎措手不及,悔之晚矣!”
“可是大晋对我们有血海深仇,怎会答应?”
老三慕容垂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本人就杀了很多晋人。
慕容恪自信的说道:“父王,此一时彼一时,大晋知道我们是受石虎胁迫,不会过分计较的。”
能有这样的判断,慕容恪有他的理由。
他认为,在晋人眼中,赵人才是最大的仇人。他们现在失去了淮河以北的国土,石虎随时可以饮马长江,大晋岂能安寝?
此刻,如果发现鲜卑人愿意依附建康,这样的话,石虎少了一个帮凶,而他们多了一个援手,又何乐而不为呢?
燕王犹豫道:“恪儿有把握?”
“父王放心,孩儿愿意亲自去一趟,保证大晋会册封我们。”
慕容恪深思熟虑,他认为,在大晋看来,利益永远比感情重要,建康城需要鲜卑人这个朋友。
而且,他在大晋还有个声名鹊起的故友,一定会支持鲜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