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说完对桓温的安排之后,司马昱拊掌盛赞,大夸皇帝圣明!
一来,琅琊国和京师近在咫尺,在眼皮子底下更好控制,皇帝始终能把线操在手里。
二来,调虎离山,把他和乞活军分开。毕竟,有这么一支令人畏惧的流民组织,换做谁,也坐不安寝。
“还是皇叔智慧,把朕的心思全猜透了。”
“臣愚见,怎能揣度陛下深意。磨砺心性,扬长避短,将来必堪大用。陛下,臣还有一策,可以和陛下的圣断互相弥补,相得益彰。”
“皇叔请讲。”
“在他身旁安插一个人!”
“啊,这不太好吧。”
成帝惊讶道:“万一被他察觉,认为朝廷不信任他,反倒不美。”
“陛下勿忧,臣要安插的人什么都不用做,悄无声息,不会露出任何痕迹,只要能呆在他身旁就行……”
新年的首次朝会,照例是群臣朝贺,叩祝成帝千秋万岁,大晋国势蒸蒸日上。
这些都是应景的虚词,除此以外,群臣翘首以盼的就是朝廷的官员遴选和吏治安排。
朝野看来,焦点人物非桓温莫属!
去年的梁郡之战,他的功劳胜过两次襄助王导的功绩,这回又娶得公主归,朝廷于公于私,都会大大的封赏。
到底封赏有多大,有人甚至认为,他会取代庾亮,或者能升任大将军,担任大晋武将的最高职位。
因为,凭桓温的能力和地位,绰绰有余。
很快,旨意下来了,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桓温任驸马都尉,琅琊太守。
郗愔任晋陵郡太守,镇京口。
殷浩白衣领职,任荆州长史。
沈劲白衣领职,任寿州司马。
尚书令庾亮告病,特赐休沐,待痊愈后再酌,尚书台暂由尚书仆射何充执掌。
几乎所有人都在问同样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升反降,而且还被逐出京城,外放为官,桓温犯大错了吗?”
成帝拉着芷岸的手,在一座新落成的宫殿前驻足观望。
“皇后,就叫芷宫吧,你看还满意吗?”
成帝为营建新宫费了很多心思,他特意从长江引水,开挖了一条御沟,江水从芷宫流过,让皇后天天都能看到江水。
还有,上次南康留下的木兰树也栽种在御沟两侧。木兰树是江州府专程从浔阳江中移栽的新品,开出的木兰花比寻常的更大更鲜艳。
杜芷岸感动到落泪,满足的说道:“臣妾何德何能,让陛下专门营建新宫,还专以臣妾的名字命名,臣妾愧不敢当。”
听到这里,成帝歉然道:“世人以为皇家宫阙必是金碧辉煌,金屋玉墙,其实大谬特谬。朕不喜铺张浪费,朕倒以为,宫殿其实就是居所,温馨即可。”
“陛下富有天下却能勤俭治国,臣妾深为感动。臣妾也常常这样想,只要能与陛下一心一意白头偕老,哪怕是茅屋陋室,卑宫穴居也心甘情愿。有陛下在,哪里都是家!”
一阵暖流洋溢全身,贵为天子的成帝,同样禁不起赤诚女子的肺腑之言。
很多君王嫔妃如云,真正能卿卿我我的又有几人!
芷宫位于皇城建康宫东侧,临近东掖门,距离大司马门也近,御沟引入的长江水穿过宫城和皇城后汇入青溪。
皇城和青溪之间,有一片里弄,名叫长干里。
苏峻叛乱时期,这里曾经过战火的焚毁,瓦砾遍地。
新政期间又得以重修整治,有农田,有桑林,距离皇城不远还能有一片田园风光,非常难得,因为成为不少新任官员的府邸。
桓温的府宅就位于此,南康公主出嫁后自然也居于此。
午后的夫子庙游人如织,络绎不绝,商铺里琳琅满目,一应俱全,还有一些贩夫走卒肩挑手提,叫卖着各色糕点,南北干货。商贾们穿金戴银,交谈着买卖,满口的铜臭味。
今日是元宵,拗不住南康的软磨硬泡,桓温才答应出来散散心。
其实,这么多年来,桓温曾数次来过建康,但每次总是戎马匆匆,未曾真正领略过大晋都城的美景。
不几日就要去琅琊太守赴任,也就带着桓冲一起来感受一下。
南康公主带着宫中一直陪伴自己的侍女晴儿,主仆二人兴致勃勃,一头扎进了美食摊头,像个孩子一样乐呵呵的,而桓温却径直走向宏伟肃穆的学宫。
他早就听说,学宫乃当年王导担任丞相时,为了朝廷培养人才,在全国恢复儒学,因而在新政中特意提及。
几年经营下来,应该颇具规模,日臻完备了吧。
夫子庙规模宏大,主要由孔庙、学宫、贡院三大建筑群组成,占地极大。
那里有照壁、泮池、牌坊、尊经阁等建筑,处处体现了儒家风范,大有当年孔老夫子在曲阜的杏林遗德。
桓温迈步进入,期待着莘莘学子高声诵读的场面,或者如齐国稷下学宫各国文士济济一堂,辨析治国安邦大义,学子们口若悬河,针锋相对,成百家争鸣之气度。
不过,眼前的场面却让他非常失望。
偌大的学宫里静悄悄的,只有三三两两衣着寒酸的学子,无精打采似睡非睡。
“敢问学子,这学宫为何这般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