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桓温恢复了体力,精神饱满,之前的颓废和消沉消失无踪。
临行的前一日,他特意把几位头领召来,面授机宜。
“弟兄们,此次我进京往返少则十日,多则半月,虽说暂无战事,但大伙时刻不可松懈,要作战时准备,防止敌人偷袭。言川负责山中所有事务,还要安排老三注意徐州方向,和他们保持联络,一旦有事,及时策应。”
“大哥,还是担心赵人有所行动?”
桓温颔首说道:“我隐隐觉得,北方的内乱就要结束,矛头很快将指向我们。”
老三纳闷道:“何以见得,难道鲜卑人不堪一击?可我觉得他们战力还是相当彪悍的,比赵人一点也不逊色。”
“正是因为他们战力不错,所以内斗才会很快结束!”
桓温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前后矛盾,没头没脑的。
果然,刘言川就听愣了。
“恩公,你说的很费解,俺听不明白。”
沈劲也傻笑道:“我这回和言川一样,都是憨货,也听不懂。”
桓温笑道:“鲜卑人乃后起之秀,他们人丁不多,在赵人的武力胁迫之下无奈臣服石氏,但是内心里并不买账而一直在积蓄力量。你们还记得今年新年的第一天吗,那是在慕容评的部落,咱们亲眼看到了他们的骑射水平,你们觉得怎样?”
老三道:“他们起早贪黑练兵,而且草长马肥,骑士更加彪悍迅疾。我以为,若论单兵而言,赵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个评判和桓温所想一致,也是事实所在。鲜卑人饱受赵人欺凌,所谓哀兵必胜。
然而石氏人多势众,长期以来他们利用朝廷的威势,禁运重要的作战物资,鲜卑人处于下风也就可以理解。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石虎没有石勒的韬略,把异族都得罪了,燕秦为了自保,必然形成联盟,而石虎一时之间很难吞下两个甚至比他们更为骁勇的部族。
沈劲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正是赵人和燕秦之间实力相差不大,所以会达成媾和,因为任何一方都不情愿同归于尽。”
桓温见他们终于悟出了道道,又来了句惊天之语。
“不是我杞人忧天,将来的某一天,鲜卑人很有可能战胜赵人。于赵人比起来,鲜卑人可能对我们的威胁会更大。还有深处陇西苦寒之地那些神秘莫测的秦人,也绝非易与之辈,可惜我们从未见识过他们。”
身旁的兄弟的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敲破脑袋也不能想象,有朝一日,鲜卑人能战胜赵人!
至少现在没有人敢这么想,能想得这么长远,估计赵人和鲜卑人都觉得是儿戏。
沈劲似懂非懂,但是深信不疑,他钦佩地望着桓温,充满了期许。
“小弟想,毋庸置疑,等到大哥哪一天能光明正大和他们对垒之日,就是大哥威名远扬驰骋天下的时刻!”
“呵呵呵!”傻乎乎地一声暗笑,打破了严肃的氛围。
“言川,你傻笑什么?”桓温转头看着刘言川,一脸懵懂。
“哈哈!”刘言川忍俊不禁,还是笑出了声。
看到那束凌厉的目光,慌忙解释道:“对不住各位,不是俺有意搅局,俺就是觉得恩公好笑,前几天还奄奄一息万事皆空的样子,现在又精神焕发,像诸葛孔明一样,操心起天下大事来了。”
桓温看看自己,忍不住也被逗乐了。
“恩公,还是商量一下你这次进京的事吧,最好多带些人马,万一要是有陷阱,大伙也能相互策应。”
沈劲笑道:“你个笨货,还以为京师是芒砀山呢?你就是把所有的兄弟全带上,在偌大的建康城里,无异于沧海一粟。”
桓温也嘿嘿笑起来,言川没开过眼界,见过最大的城池就是青州。
沈劲说得在理,带多少人都没用,京师即便有陷阱,也不会在皇帝接见时发作。
挖阱之人会选择在背后偷偷下手,表面上他们会满脸堆笑,叫人防不胜防。
“我和沈劲同去,就带那五百人吧!”
白袍蒙面将军将要进京陛见的消息不翼而飞,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朝野沸腾了,京师沸腾了。
大晋立国以来,受了多少胡虏的侵略,大片锦绣河山被攻占,多少军士和百姓惨死在他们的铁蹄之下,两位先帝被他们俘虏后受尽折磨而死。
一笔笔血债,一桩桩耻辱,笼罩在大晋朝野臣民的心头,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成为永远不敢揭开的伤疤,成为他们永远不愿提及的往事。
民间市井纷纷传言,大战赵人的神秘白袍英雄要进京,他以一己之力两次挽救了朝廷大军,还多次冒死相助刺史郗鉴,保住了徐州城。
白袍蒙面人的传闻不胫而走,跨越了重重的宫禁。连后宫也在盛传,崇德宫太后身边的婢女就在背后偷偷议论。
“那个白袍将军一定是个英俊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