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了,噗嗤一笑。
“所以,朕不想要那种政治婚姻,权力婚姻,只想觅得一个心仪的女子,在朕疲倦时,能给朕情感上的慰藉,心灵上的安抚。”
“好好好,母后不难为你。”
庾太后理解儿子的苦衷,又道:“唉,对了,你舅舅举荐的那个姓褚的姑娘就很好,模样是百里挑一,五官精致得很,典型的美人胚子,人也知书达理,就是身份低贱了些。”
这个褚姓的女子就是褚蒜子!
“那位嘛,漂亮是漂亮,不过,朕总觉得她不太容易亲近,心思太深,好像心中藏着什么事情一样。”
成帝果然有些眼光,第一眼就没有看中她,对他而言,或许是福气,或许是祸害。
“不过,吴王好像对她颇有好感!”
“你是说岳儿?嗨,这孩子,他去凑什么热闹?”庾文君有心栽花,无意插柳。
“皇儿,昨晚数十位姑娘,可以说是囊括了整个京师的王公显贵和富绅名流。你呢,这也看不中,那也看不中,到底要什么样的?”
“母后,情感之事实在难以说清,朕要的其实就是一种感觉,一种第一眼就能打动朕的感觉。至于长相、家室嘛,都可以忽略,一见倾心即可!”
庾文君不想再强求,幽幽叹道:“母后啊,也只能操心操心你的婚事了。朝事国事,丁点儿兴趣也没有,帮不了你喽。”
“母后虽说不再临朝,毕竟识人无数,洞悉人心,朕正好要讨教一下,陶侃为什么说辞就辞,真的是给朕让路吗?”
庾太后道:“皇儿能这么想,就是有容人之量。不过母后以为,按陶侃本意来说,他并不想这么早请辞。”
的确,陶侃消灭了路永,扳倒了王导,示好了庾亮,在朝在野都无后顾之忧。
他之所以急急隐退,也是因为朝廷没有追究他的罪过,反而屡赐殊荣,他心里有愧!
因而在皇帝亲政当日,陶侃便决然辞官,给准备要乾纲独断的皇帝让路,也算是对成帝的投桃报李。
成帝认可这样的分析,他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又哀叹了一会。
唉!死的死,走的走,先帝留下的这帮老臣一个接一个离开,他是喜忧交加。
曾经,他是多么期盼他们从朝堂消失,走得越远越好。
而如今,他发现,那些老臣固然有桀骜不驯的一面,细细琢磨,他们的老道和能力也值得称赞。
他们几乎都走了,再看看空空的朝堂,才理解了什么叫孤家寡人!
如今,他下诏求贤,为朝堂选材,而且还要亲自考核把关,大有亲力亲为的执着和担当。
但是,太后却给他泼了冷水!
太后以为,发了求贤令固然好,不过也要分轻重缓急。一国之君毕竟了解甚少,应该先让朝臣遴选举荐。
朝臣日日与人打交道,是否是人才,他们心里更有谱。
成帝却连连摇头,他担心朝臣一定会营私舞弊,唯亲是举的,会误了他的求贤若渴之意。
太后耐心给他解释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任人唯亲这种弊病,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或多或少存在。
成帝闷闷不乐,他不清楚,母后这番话是真是假,是大势如此,还是意有所指,其目的是为两个舅舅说话?
“还是母后有远见!”
成帝话里带有不悦,说完,从袖中拿出一道奏折,又道:“这是尚书台拟定的任职名录,都是大州大郡,还涉及两个舅舅安排的人。”
庾太后也傻了,自己苦口婆心说了半天,的确是为儿子着想,怎料儿子是带着奏折而来,而且还有哥哥的举荐。
“不看了不看了,母后不想干政,也没有兴趣干政。”她担心皇帝误会自己徇私,连连摆手。
“母后现在想的,就是让你赶紧娶个皇后,早日让母后抱上孙子,这是家事,也是国事!不管你娶谁,总之一句话,要快!”
“谨记母后教诲!”成帝敷衍一句,不高兴的走了。
与西侧落寞的王家相比,乌衣巷东侧的谢家大有冉冉上升之势头,成帝求贤令发出后,谢裒乐呵呵地叫来三子谢安。
因为此次朝廷举荐贤才,王导竟然推荐了谢安入朝任职。在谢裒眼中,膝下几个儿子里,只有谢安最为聪慧。
哪料谢安却婉拒了!
“父亲,承蒙太傅厚爱,不过今日之官场只讲虚名浮利,乃腌臜之地。进退不由己,浮沉他人定,忠正必遭诋毁,奸邪后世讥讽。”
谢裒失望道:“不当官,你要干什么?”
“孩儿志在诗书,情寄山水。一竿纶,一蓑笠,一壶酒足矣!爹,你要栽培就栽培大哥和四弟好了,大哥能文,四弟能武。”
“可你大哥太耿直,四弟又太鲁莽,岂能是惊涛骇浪的宦海能容?只有你,腹有锦绣,心有乾坤,多多历练,必能振我谢家门楣!”
怎奈谢安死活不肯,争辩道:“爹也不看看现在朝中的情形,再大的才能,如果不和当路者同流合污,寄人篱下,别说干一番大事业,恐怕连小命都不保!”
任凭谢裒磨破嘴皮,谢安就是不答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相比性命和自由,名利和权势与孩儿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海市蜃楼!”